看到我爸这条消息,我首先不是诧异,而是震惊,总的来说,应该是惊吓。
他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至少在家里他从来没有这么急的语气跟我讲话,哪怕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我也没什么睡意了,起身便给王茵珞发消息,推了今天晚上的饭局,顺便告诉她晚上再和他联系。
我穿好衣服拿着外套便出了门,今天天不算冷,我现在想的就是迅速回家看看什么情况。
大概是我拐弯的时候没有用余光注意下行人,迎面而来一个捧着些书本的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一推,她摔倒了。
我伸手连忙扶起,“对不起。”我说完便边走边向她双手合并的示意惬意便出了教学楼,我向后看了她一眼,她站原地推了推眼镜,大喊了一声:“诶!”
我站住,嘶了一声,跑了回去,问她:“怎么了,我有急事,抱歉,我赶时间。”说完我准备跑着离开,她把一串钥匙放在手心:“这是你的钥匙吧,上面刻了个楠字。”
我一惊,我的钥匙丢了好久,怎么会在她那里,之前用来开家门的还是备用的,我也没问那么多,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改天见,便跑着走开了。
迎面来的是残霞的日光,让我无法目视前方,只是隐约看到了些捧着书本的一些个学生结伴而行的进到学校,大概是约好了来学习的一些好学生吧,我这么想着。
我拿着衣服挡着日光快步的跑,迎来了些个目光,有人像我打招呼我也当作没听见,飞也似的跑着。
到了门口我便打了车给我爸发了个短信:“赶。”我爸迅速回了个一字,我有点费解,会是什么个大事。
到了门口付了钱,道了声谢,我跑向我们家的那栋楼,今天小区里面行人很少,大概是因为周末的原因吧。
开了门,我看见我爸一个人坐在那里,吸着烟,我妈不在家里。
我爸猛吸着,看着我回来了,也没个声音,我轻轻的关了门,坐在他的对面,也拿了根烟吸了起来。
这个时候,它并不像是父子间的谈话,更像是老友般的那种深情。
在盯着他烟要燃尽的时候,我打破了这宁静,我问他:“怎么了。”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两手交叉摸着自己的骨节。
“讲阿。”我低沉的说。他抬着头,满额头的皱纹和皱着眉深陷在里面的双眼看着我,“你爷爷没了。”
“阿?”我惊讶的阿了一声,皱着眉,非常不相信的样子,“他老人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呢。”
他没说些什么,喝了口桌边上他刚泡好的咖啡,随即又点了一支烟:“今天早上的消息,我在忙着工作也没有那么的注意,今天中午老家那边又给我了消息,老爷子没了,病故的。”我一直以为他老人家的身体很好,记得我前年去的时候,他还带着我去山上抓野鸡、野鸭什么的,还带我买零食,逛集市,那年过年,他比任何人都开心高兴。
可能是人老珠黄,毕竟年龄大了,有什么病灾的也是避免不了的,我这么安慰着我自己;看着我爸那个低沉的样子,满脸的惋惜和一丝丝惭愧。
他抬着头看着我:“你爷爷阿。这辈子也没怎么享福。小的时候,我没少给他闯祸,长大了;家里人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把我送了出来,十几年哪,我混的还不错,干的也很好,想着,什么时候把他老人家接过来,想想今年福,可他呀,死扭,硬是不过来,说是水土不服,不习惯这面的生活。”
他用手指摁灭了烟:“其实这几年来阿,最惦记的还是他,你也知道,我们一家人,就前年过年的时候回去了,看见他过的什么日子了吗?”我爸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我。挺对不起他的。”
我能做的只有静静的听着,没话反驳,有些想问的也无从下口。也是听我爸那么说,才知道我妈匆匆忙忙的离开是为了去证实这件事,手里拿着的是前年给我爷爷检查身体的一些个单子。
我说:“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天,只是快也会些许慢,要正视这些。”我爸哈哈大笑,“好。”
到了夜晚,繁华似锦的霓虹灯照亮着整个城市,光彩夺目的世界也在人的眼球里焕然一新。
和我爸的谈话谈了也许三个小时,他说去准备爷爷的葬礼,也顺便把我爷爷老家的一些衣物做下葬的东西。
听消息,我妈好像是去别的城市出差了,也顺便静静心,让自己不难过,明天参加完葬礼,可能以后很少回家。我那个爸也一样,以后就又要过着每月拿着生活费独守空房的日子了。他们说,学校可以不去,但是不可以鬼混,我也没有狡辩些什么。
家里剩我一个人,空荡荡的,黑乎乎的,我也懒得开灯,坐在床边看着下面重叠着的公路和行驶的车辆。
我仿佛缓了个神,想起没给王茵珞报个信儿,我从床上摸来摸去,也总算摸到了电话。
电话的亮度有些高,有些刺眼,我半睁不睁的翻着她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嘟嘟的那么几声,那边传来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听着也很舒心:“怎么样了。”
我清了清嗓子,低沉的说:“没事。我爷爷病故了,明天去办葬礼,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她短促的啊了一声,我们两个都没说话,我挂了电话,里面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我靠着床边,给她在QQ上发了个消息:我没事。很好。不想讲话了。她说,让我好好的静静,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还说,她会陪着我。
我终于还是决定出去散散心,我拿着钥匙就出了门。
在大街上走着,是最舒心最放松的时候,对我来讲是这样的,因为自己可以不用顾及那么多,看着每日奔波却丝毫没有些许渴望着的人们繁忙蹉跎,我觉得我还算是一个比较轻松的一个人,起码活着不是算累。
我随便找了间咖啡店坐下,靠在窗边,隔窗观望着这个城市。
我不知道待了多久,只记得,我趴在桌子上睡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多了。
我一饮而尽桌边上的咖啡,抖了抖神,店员看我醒了,便走了过来。
“先生你好。你已经睡了有一会儿了,这里有个东西是个女士给你的麻烦你拿一下。”
我摆弄着头发,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东西?今天也没让别人给我送东西啊?再说这家咖啡店我今天只来这么一次,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阿,那位女士说等你醒了就把这个交给你。”说罢,她从兜里拿出了一穿黑色细绳串着一枚戒指的一个项链。
我定睛一看,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枚戒指,是她。
我猛的夺过来,站了起来:“她人呢?”店员对我这一举动有些惊吓,她有点胆怯的指着门说:“她刚从右面走远,她看了您有一会儿了,眼里有些泪光。”
我点了头,说了声谢谢,飞奔的出了门。
我踩在一块冰上,好些滑倒,我左手拿着那串项链,在前面跑着,前方有一个白色长裙长发的一个女孩子慢悠悠的走着。
我过去拍了下肩膀:“刘……”她一转头:“你是?”我连忙摇手:“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抱歉抱歉。”示意着继续往前跑了。
那个姑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后来才拿出了眼手机继续往前走了。
我在这大冷的天气里跑着,嘴里喘着粗气,吐着哈气,耳朵冻的有些变白了,嘴唇也有些白了,也有些冷手。
我站在十字路口的中间,没有找到她,我甩了甩那串项链,随手那么一抛,不见了。
我心里想着,可能这样是最好的结束,你来我的城市,带走了我的一切,现在你又回到了这座城市,可是你已经不属于我,我也懒得去争取。
我苦笑了一声,准备离开。
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让我立住了。
“张楠青。”她说。
我一回头,果不其然,还是她,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和她喜欢穿的风衣和皮鞋。
我说:“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走了么。回来干什么。”
刘允渐渐的走过来,“回来办些事,刚才在一个咖啡店里看见了你,起初我以为不是你,后来一看真的是你,后来我想着,把你送我的那个戒指还给你,用绳子串了起来,交给了一个店员,告诉她,你睡醒了就给你。”
“嗯我知道。刚才让我丢掉了。”
“也好吧,最近怎么样。”
“不好不坏。也不劳你操心了,你过的好就好了。”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我打断了她并干脆的说了句,“我有女朋友了。不好意思。”
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我也没有挽留,也随即走掉了。
雪在头上飘着,不知什么时候下的这么大,可能是最后一场雪了,我踩着负重般存在的雪,一步一个脚印,向右走着,而她,也踩着同样负重般存在的雪,一步一步的向左走着。
可能这是最好的结束的方式,不纠缠,不羁绊,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我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也懒得看她,一股劲的往前走了。
“我爱你。”她大喊了一嗓子。有些行人从这条街走过都像她投来眼光。
我呆住了两秒,继续往前走了,嘴角轻轻上扬着:“抱歉了。”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讲,只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其实当时分开的时候蛮干脆现如今也无话可讲,即使有千言万语没有交代,也可以一笑带过了,只是自己觉得,你来过就好,在心里面了,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