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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桃花美人

天空开始飘着蒙蒙细雨,台上还好有屋顶挡着,外面围观的群众没有地方去,一个个纷纷找地方躲雨。

明月楼后院有不少建筑,亭台楼阁,走廊假山很多,躲雨的地方还是不少的。

无忧望着人群,眼里空洞洞的。

美人一个个上场,然后观众一声声欢呼,然后下场。掌声一遍又一遍的响起,落下,玉玲珑还是没有来。

云静眼睛时不时的瞟着无忧,无忧眼里什么都没有,他也看不出什么,唯一能感觉出来的就是孤寂。无忧在等玉玲珑来,其实云静也在等。

场上一次次的喊着云罗,慕容迟迟没有出来。无忧已经和慕容说了,如果玉玲珑无法过来,她就代替玉玲珑上来。

“云罗姑娘,如果你在不上场就要失去资格了。”这话被连着喊了三次,除了无忧云静,剩下的几个评委都觉得应该取消云罗的资格了。

无忧和云静都不说话,他们不说话剩下的几个人也不好开口,只是频频看着他们俩。云静也看着无忧。

“还要等下去吗?”云静问。

“东韩世子觉得呢?”无忧反问。

云静点点头,淡而无波地说:“嗯,毕竟不能为一个破坏了这么多年的规律,既然……”

“云罗在此道歉,让大家久等了。”云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从远方传来鸟鸣一般的声音,还伴着清脆的铃铛声音。众人纷纷抬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大群的鸟不归巢,而是停在一棵桃树上鸣叫。

在羽毛五彩斑斓的鸟群中间,三丈长的红绫从树上垂了下来,红绫末梢的金色铃铛在火光中很显眼。红色的长裙在风中飞扬,猎猎作响。

一把红伞挡着女孩的脸,只能看到鸟群中女孩玲珑的身影,和没有绑起来,随风飞舞的黑色长发。

她站了起来,在花雨中。

她举起伞,扬起头,脸上蒙着一层纱。

水汪汪的眼睛,在花雨之中望着评委席上的无忧。

“云罗来迟了。”她说。

这时候水谭周围突然多了许多人,在水谭附近围上了一层又一层白纱。躲雨的观众也开始汇聚,一个个离开的又开始抢位置。

玉玲珑在最高的桃树上,坐在树枝上,仰着头,开始表演。

“宝塔凌云,一日江山,无边清净,金灯代月,十方世界,何等悠闲啊!”嗓子低沉,恢宏大气。

“岁月长河,谁执火,千载之下,光照我。是豪杰磊落,英姿洒脱,峥嵘岁月,定风波。阅尽如画,风尘侠,征战伐,血泼洒。”映入眼帘的,仿佛是沙场上马革裹尸的壮阔。

“对与错谁掌握,这功过,后人说。”玉玲珑嗓音突变,如王座上的王,大气天成。她坐在树上,一双细长的腿摇晃着,很随意。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昔在长安醉花柳,五候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蒙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再来一段,潇洒肆意,狂放不羁。

“江湖漂泊,尘埃落,评茗茶,心萧索。帷幕深,酒尚温,莲花寞,已沉沦。”这一次落寞之声,盛名之后,是无边的孤寂。

“久别的故里,那儿虽然贫穷,却终究还有狗吠蝉鸣相伴,不像这宫里,听上去人声鼎沸,却谁和谁都没有关联。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唯我喝了一辈子的茶,却一辈子都参不透一个悟字。”玉玲珑继续落寞而伤心的调子,又朝无忧看了看,微微一笑。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不知道无忧看没看到。

“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无非一个情字。世间任何事情的决断,也无外乎情理法三字。然而,情却是摆在第一位的。”落寞之后,玉玲珑换了歌女婉转而哀愁的调子,矛盾伤心的继续唱。

“蛮夷之地,吾已料定,只需三千轻骑便可。三军将士听令,今次之战,随我深入虏庭,克复定襄。五国之中,维吾英雄!”玉玲珑猛的拔高声音,嗓子变得粗犷了不少。闭上眼,那儿不是唱歌的美人儿,而是一个指挥千军的大将。她举杯畅饮,为最后一战在敬天。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改了声音,改了调子:“盛世风流,千杯酒,我独酌,万古愁。抬醉眸,蔑王侯,烟消富贵墨长留。”

她起身从桃花树上飞了下来,踩着飞舞的花瓣,纱裙在风中张扬开,一把伞靠着肩膀,偶尔伞抬起来,伞底下倾国倾城。

这是月宫仙子,误落凡尘,而他们那些人三生有幸,得以看见。

水潭附近已经被数重白纱围了起来,她直接从上面飞了下来。

她放声高歌,嗓音婉转,展现出一副盛世江山,红袖添香。

“盛世,美人舞绮罗,倾国是情多,谁说成惑!江楼,经年仍悠悠。身如不系舟,谁为谋。”玉玲珑用自己原来的声音细细得唱着,一边唱歌,一边在水潭之中起舞。纵然是轻功高手,也不能在水面上站了那么久。她飞旋,转身,下腰,挽月,在白纱之后,每一个舞姿都曼妙玲珑。隔着白纱看,朦朦胧胧的,神秘而美丽。

她从水面上慢慢站起来,伸出手做敬酒的动作:“是人家成全了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何来记恨?我混沌一世,徒负虚名,唯有此番修成正果。”

玉玲珑忽然飞速的旋转,拿出一把剑,速度极快的出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是我的江山,便谁也抢不去。你们,到了黄泉路上,记得回头看看我治下的盛世江山。”王座是血染成的,谁都知道。成王败寇,时也,命也,谋也。

“英雄冢,寂寞,恍听马蹄迫,曾有血色映山河,高吟长歌,笔走龙蛇动风云为之嬗变颜色。竟纷沓登场,留青史几章立天地,男儿万古流芳,立天地,男儿万古流芳。”玉玲珑最后一个调子拖得极长,荡气回肠。她站在水上,双手扣在一起,对着台上几个人,大声说道,“在坐都是各国的王座上,或者未来王座上的王,云罗在这里恭祝各位,千秋万代。”

玉玲珑并没有行君臣之礼,在她的意识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让她行跪拜大礼的人了。

“云罗姑娘若为男子,必定名留千古。”台上北齐世子说,北齐世子看不清玉玲珑的模样,但是感觉这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子。

“我便是女孩子,也可以名留千古!”玉玲珑斩钉截铁,豪气万千得说。

台上台下都安静了下来。

“刚刚都是酒楼听来唱历史书那些个名人的歌,既然这里是选美比赛,云罗再给大家唱一首……”玉玲珑在白纱后看着无忧。

群众都想把水潭围着的白纱扒了。

“歌名云罗忘记了。”云罗说。

“云罗只管唱便可。”无忧在看到玉玲珑来的时候,整个人心情就好的不得了了,他相信的人,从来就不曾让他失望。从玉玲珑来的时候开始,他就在笑。慕艺跟在无忧身边那么久,头一次看到无忧发自内心不掩饰的微笑。

玉玲珑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会,舞裙已经开始绽放,才开始唱歌。慕容已经换了衣服,开始在旁边拿着琵琶弹了起来。玉玲珑来到赛场并没有去直接见无忧,而是找到修宇,让他开始在水潭边布置,然后她在最后一刻去找到了慕容。慕容琵琶弹的特别好,以前玉玲珑就知道,这时候正好让她帮个忙。

曲子是玉玲珑当场给的,也只有慕容才能看一遍就能拿准音,这一点是玉玲珑怎么都比不上的,玉玲珑也只能自叹弗如。这个曲子本来应该由玉玲珑自己来弹,玉玲珑不干。有一段还要反弹琵琶,人类身体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玉玲珑都不知道创作出这个的人,脑子是不是抽了。

慕容调了调音,然后手指在琵琶上一挑。

玉玲珑听到琵琶声就跟着起舞唱歌。

玉玲珑不知道,这个是给她预言,占卜出来的天意。被她母亲写成了一首歌。

琵琶的有种金戈之声,大气而沉重。

“刀戟声共丝竹沙哑,谁带你看城外厮杀,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兵临城下六军不发,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当时缠过红线千匝,一念之差为人作嫁,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还能不动声色饮茶,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枯藤长出枝桠,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拂去衣上雪花,并肩看,天地浩大。”

她一直在唱,边唱边舞,围着水潭的白纱被一层层揭掉,清晰度越来越高。人们不顾蒙蒙的雨,努力的靠近水潭。水潭旁边的桃树落花扬扬,满天空的花瓣和玉玲珑一起起舞。

第一层白纱被揭掉。

第二层揭掉。

第三层揭掉。

歌声快结束的时候,只留下最后一层白纱,纱的透明的很高,已经差不多看得清了。

“手段真高!”在天上逼迫桃花仙子开花,逼迫风婆婆吹风,营造桃花漫天飞舞美景的千夜和千珑也兴致勃勃的看着下界,“不亏是我们的阿姐。”

“这么做,真是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老百姓,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千夜摇了摇头。

千珑点头称是,又说:“也就我们阿姐敢这么做,当最后的白纱揭掉的时候,那个起舞的人,没有足够的美满,肯定镇不住场子。”

“放心,阿姐是什么人,风华绝代的玉玲珑啊,绝对镇得住,镇不住我就出场。”这是她俩不知道看了多少话本子才写出来的剧情,如果演员把演砸了,她岂不是伤心死了,所以怎么也要成功。

“别说了,最后一层纱揭掉了。”

赛场上所有人都在鼓掌,而白纱落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举着伞站在水上的姑娘,四下看了看,秋水无痕的双眼,烟波流转,端的是万千风情。她不要再做什么,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所有人倾倒了。

水潭里各色鱼围着她游动,整个水潭水纹圈圈,桃花波浪一层一层。

“云罗姑娘……”在白纱落下的时候,倾尽天下的玉玲珑那一眼,就是见惯了美人的云静也没有淡定的住。

玉玲珑纵身从水潭上飞到台上,鱼纷纷从水里跳了起来。铃铛叮铃,百鸟绕着她飞。

“东韩世子称呼本宫长平公主更好。”玉玲珑赤脚站在台上,说话之际,将蒙在脸上的纱巾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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