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草丛趴到太阳落山,十八个小孩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终于,视野变差了。对山里的孩子来说,黑暗是最容易习惯的。那时候城里都没几户人家用电灯,穷人家里就更别说了,煤油灯、蜡烛什么的都是奢侈,月光才是最合算的光源,所以他们并不觉得是个劣势,相反,天黑对他们更有利。除了邋遢张。
孩子们一个个猫着腰、踮着脚,往山下一步一步走,不敢有一点声响。谁也没注意,邋遢张掉队了。
十七个人,瞬间就下山了,独自一人的邋遢张害怕了。他只能贴着地面,一点点匍匐前进。
那个年代,山里还是很原始的状态,狼啊,野狗啊什么的,还有着相当多的数量。一声悠长的狼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直冒冷汗。
邋遢张眼神再不济,也是正常人。那时候又没有手机电脑,估计他也不是近视。吃的都是纯天然食物,估计也不是元素周期表。远远地,他就看见,一个个鬼子在听见狼嚎之后,迅速从帐篷里出来,每个鬼子都整装待发,拿好了枪,站得整整齐齐。邋遢张心想,鬼子也真他娘的的胆小,有枪有炮,连几只狼都怕,一个个怂货。好像是验证了他的想法,鬼子们很谨慎的,开始从河边往山下走。邋遢张惊起一身冷汗。鬼子是不是要上山?可是我爷爷他们已经下去了,会不会有事?他自己又怎么逃跑?可是鬼子们又并不是急于上山,好像是防备着什么,只是端起枪,瞄准前方,做出攻击的姿态。一瞬间,形成了一个僵局。
打破僵局,是在邋遢张自己觉得经历了很长时间之后。邋遢张第一次听见狼嚎,又面临这孤身一人、还有一堆鬼子的情形,莫说是个小孩,就算是个成年人也该是冷汗直流。他只觉得好长好吃时间,都已经感觉不到了自己的呼吸,月亮也高高的悬在头顶,这个僵局就破了。
清冽的月光,惨白又幽亮,正巧那夏天的微风吹散了天空的黑云,月亮好像更亮了。一颗颗星星好像是不服输一般,闪了又闪,要同皓月争光,比个高地。一瞬间,邋遢张觉得灵台清明,冷汗被风吹干了,眼睛好像也看得更清楚了:鬼子们头上一滴滴冷汗被月光衬托得耀眼,五黑的枪杆也在一闪一闪,看得出鬼子的手在颤抖。邋遢张缓缓看见,山下出现了一直雪白的大家伙,身上泛着柔和的光,脖子上的毛随着风轻微的摇摆,四肢巨大的爪子支撑起巍然的身体,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所有人都静了。所有的一切,都静了。
那白色的巨狼缓缓走向鬼子们的方队,神情倨傲地看着月亮。可是谁也没敢动。
那只白色的巨狼,轻蔑地看向了鬼子,仿佛是看一直蚂蚁。那拟人的表情实在有些好笑,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那双巨大的眼睛好像真的是透露出一个信息,让所有人相信,自己在它面前就真的只是一只蚂蚁。
邋遢张张着嘴,已经呆了。
可他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幕,才真正让他惊呆了。甚至,让他感觉,不仅是害怕,更是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