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炙山的后山外围长着许多火属性的灵药,往常程梓凡会在外围寻些灵药和灵果然后去和掌事换取些低等的丹药和符纸以便修炼。也多亏了众人对这些容易得到的灵果灵药的轻视让他得到了一个简单容易的换取力量的机会。而今日他却并不想就这样算了,他想进后山的深处去碰碰运气,上次他偶然间听到一些外门弟子说有人从中得到了洗经伐髓的灵果,而后便顺利进入内门,更是因此而得到了某位长老的青睐成为了其的坐下弟子。
程梓凡初听之时虽有淡谈的羡慕和对乌炙山深处的好奇,但考虑到自己的修为也便歇了那独闯后山便寻灵草灵果的心思。但今日听到的有关于西岳峰新弟子的事深深的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连一个初入修仙界的小毛孩都能通过短时间的修炼而扯去北兰峰大长老的胡须,而他已修炼两年有余了才堪堪突破练气一层而已。排除功法和辅助丹药的差异,以及大长老怜其年幼而手下留情的可能,二者高下立见。他虽对灵根优劣之说不屑,却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看着眼前越来越高级的灵药,程梓凡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采摘,过去他哪里见过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直到储物袋再也装不下后,他才可惜的看了看余下的灵草,决定下次再来,那时他一定要带一个更加大的储物袋进来。
这般想着,他越发的对后山深处好奇了起来。只是完全沉浸在犹如发现无主的宝藏之感的他却完全没有发现周遭的环境早已变化,而他脚下的路鲜少有人踏足。
“好生奇怪。”程梓凡嘟囔给自己听,“怎的这里如此安静,连最外围的爆炎兽都没有?”蓦地他停了下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但程梓凡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心神反而更加的紧绷。就在刚刚,他明明感到有一双恶狠狠地眼睛盯着他,那种任人宰割的窒息感可骗不了人,可是现在,他却什么都没发现,一切都好像是他的错觉。渐渐的他的额头开始出现水渍,呼吸也变得紊乱。
程梓凡从衣袋里拿出刚刚为了多装灵草而被转移的符纸,小心翼翼地朝深处走去,而刚刚因灵草而生出的喜悦也消失殆尽。
走出好远也不见其他动物,程梓凡感到些微的绝望。躲在暗处的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结果了他的不知名的生物,以及迷失来路的绝望都快把他逼疯了。他就像跌进了不知名的空间,没有风声,没有鸟鸣,只有他自己的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和越来越粗的呼吸声。
在这压抑的环境里,程梓凡开始胡思乱想,想他的无情的从未谋面的抛弃他的父母,想收留他的老人家的坟堆,想隔壁的比一般人家水灵的姑娘大花,想七岁那年为了保护他而被村里的顽童活活打死的大黄狗,想他区区19年的短暂的生命,以及想死。
“想死!”程梓凡蓦地睁大了双眼,什么时候他开始像个懦夫一样想用死亡来逃避了?蓦地惊出了一身冷汗的他细细想了自己从踏进后山后的每一步,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这么怪异,但他知道再不离开这里他还会像刚才一样迷失自我,再来一次他可不能够保证自己能够像这次一样醒来。尤其是在遭遇刚才后,他心神的守卫最是松弛的时候。
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慢的呼出后,程梓凡慢慢的靠在一棵树上坐了下来。虽然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但他不后悔进后山寻宝。只要能够出人头地,危险些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个地方一定是有什么好东西。只要一想到此程梓凡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红了。虽然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境和想法及其不对,但冥冥中又似有什么另外的东西在支配着他的思维,刻意的压下了冷静的回归。
稍事休息后,程梓凡又对这片格外诡异的地方开始了探索,不论今日是生是死他都要搞明白这片地方藏着什么,以至于这片地方这般的与众不同。
时间缓缓地流逝,树林中透过的日光渐渐变得微弱。来路难寻去路不知,眼看着马上就要天黑了的程梓凡找了一个小山洞作为了今夜的藏身之所。这个地方不止没有任何动物,更是连能食用的野果都没有,而采集的灵药他却不知道哪些是能够直接食用的,于是他只能空着肚子躺在铺满干草的石板上。
直到此时程梓凡才觉得今日过的是那么不真实。先是被西岳峰新弟子的事扰乱了心境,而后又因为阿平的话而觉得不甘,最后更是失去了平日里引以为傲的理性,变得冲动。而进了这后山后突然变得偏执的自己更是陌生的可怕,现在他倒不想着这儿有可能存在的异宝了,他只想知道接下来他该如何走出这里,马上大比就要开始了倘若自己因为旷工而使尨仙派丢了脸面,到时候就算自己和刘管事的关系再好,怕是也逃不脱被逐出门派的惩罚。
越是这般想,程梓凡越是悲从心来。想当初程老爷子自知大限将至,故而托人给故人带去话,等他的后事被程梓凡操办好后就请他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程梓凡找个差事,让其不至于饿死,这样他也就瞑目了。可谁知程老的故人竟是修仙之人,并且一开始也存了收程梓凡为徒的心思,但当程梓凡的三废灵根被测出后便歇了心思,尤其是那时的程梓凡已到了18岁,筋骨差不多都已成型,想要更改非先天法宝抑或珍惜灵药不可。这些别说程梓凡没有了,就是程老那故人想要拥有想必也需一番波折。
故而那人给了他一些灵石和一个低级的储物袋后便将他带到这尨仙派的收徒大会上后便走了。而后他靠着那些灵石贿赂前来接引新弟子的师兄成功进了这尨仙派,最后却成为了一名杂役。而今怕是连这杂役的名头都保不住了。
在这即将要失去一切的心情里程梓凡慢慢进入了梦乡。
月光缓缓地穿透重重的障碍照在了程梓凡所在的那一小片地方,而后一缕轻薄的好似要和月色融为一体的半透明的雾气缓慢的环绕着周遭的一切慢慢的向程梓凡靠近,当雾气终于缠绕在程梓凡身上时,程梓凡的眉心缓慢的浮现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图案。
当图案出现的一瞬轻薄的雾气猛地一颤,而后一股宏大沧桑的旷古的悲凉便笼罩了整个乌炙山的后山。被这股悲伤惊扰的乌炙山后山的动物一阵又一阵的发出哀鸣。而各峰各主饲养的灵兽也在这一阵又一阵的哀鸣里被唤醒,一并哀鸣了起来。而被惊醒得到尨仙派估计要无眠到天亮了。
这时尨仙派的议事厅,掌门许尙正和各峰的主人面面相觑一脸沉思,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除了郁沉上仙。
“许掌门,这后山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百兽突然哀鸣不绝?”一袭翠色道服的尘维上仙终是受不了沉重的气氛率先问出了声,“莫不是这后山……”
“闭嘴。”许尙尚未出声一道清丽的女声便严厉的敲击在了在座的每个人的心头,原来是这宿漾仙子不知为何突然出声,众人只感觉一阵来自强者的强大的压迫扑面而来,瞬间体内的真气开始乱窜,而那先出声的尘维上仙更是喷出了一口血。
理顺了体内乱窜的真气的众人睁眼看到略显狼狈的尘维上仙,不觉惊诧于宿漾仙子的修为。“恭喜宿漾仙子的修为更上一层楼,成为大乘期修士,这可真是我派之福。”掌门到底是见多不怪随即出声恭贺,只是低头的一瞬他的眼中仍旧闪过沉沉的像夜一样的东西,尨仙派如今的强者到底不多,而四峰除了宿漾一个刚到大乘期的修士外,剩下的都差不多在元婴期与化神期,而那从一进来就面无表情的郁沉应该是唯一一个变数。想罢,等到许尙抬起头时他的眼中却早已是一片燃燃的不似作伪的欣喜,好似刚才被落了面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郁沉上仙淡漠的看了看屋里因为掌门一席话变得古怪的众人,才凉凉的开口:“想一想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平息吧,毕竟三山六派筑基弟子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而炼心阵就在后山。至于宿漾的修为近年是不是有所提升……”说到此他抬眼看了看身着浅粉道衣的宿漾,只是那一眼中却没有一丝身为人类该有的感情,“还有,门外的长老弟子们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再次被落了面子的掌门,听了郁沉上仙的话后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座的三人后,说:“听说在秘境里参悟的焚阎小师叔要出关了,看来小师叔御兽的能力又增强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呀,咱们尨仙派看来又要出一位高手了。”随性披着金红道衣的岫沧上仙笑眯眯的跟了一句。“即是如此我们也该去后山迎迎小师叔才对。”于是掌门慢慢的道出了这件事的结果。
“慢着。”宿漾仙子满脸不悦的看着都想去后山的人,“掌门莫不是忘了些什么?”
看着一脸强势的宿漾仙子,许尙眼中终是闪过一抹不愤。“怎么,难道仙子有什么其他更好的方法?”看着眼中好似饱含着莫名风暴的掌门,宿漾第一次觉得这些年来身边的人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一想至此宿漾疲乏的闭闭眼,有些想放弃,但只要一想到后山发生的事可能和某个人有关便有开始坚持。“掌门。”宿漾咬咬淡粉的唇瓣,“或许我们需要找古师伯来。”
看着面前疲态尽显的女人,想到某种可能,郁沉眼中缓慢转出了一个诡异的圆,圆中一抹金色转瞬即逝。“即是如此,本君便回去了。”说罢转身便走。
岫沧看郁沉说走便走毫不拖泥带水的样子,再看了看一脸坚持的宿漾和一脸不甘的尘维,心里一番计量便笑眯眯的说到:“想来古师伯出马也用不到本君了,现下便告辞了,想必东阳峰的小童均是吓得不轻。”直至郁沉那绣着暗纹的浅金色道服消失在门口,岫沧才确定没利可图,动身离开。
“哼。”掌门自知没戏可唱后重重哼了一声后转身便走。
看着连掌门都走了,尘维低下头狠狠咬了咬牙,没看宿漾一眼也起身便走。
一瞬间便冷清了下来的议事厅里,宿漾单薄的身子直直的挺着好似不惧风雨的孤柏。
就这样在孤寂中待了许久,宿漾才起身往后山飞去。
此时的程梓凡自是不知整个尨仙派因他一人而乱成一团,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犹如跗骨之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骨骼的移位和五脏六腑那好似被火烧一样的痛苦。而且他的脑子里明显多出了好多东西,杂乱的四处冲撞,好像下一刻就要破脑而出一般。
鲜血从他的体表渗出慢慢染透了灰色的道衣,而他为了克制头痛一下一下朝地砸去的头颅更是伤痕累累。
等到树丛中透出晨曦,程梓凡早已力竭。晕过去的最后一瞬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许多有关尨仙派后山的事,像三山六派为何在此举办筑基弟子大比,像他此次误入的迷阵。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看不真切,就像被人特意蒙上了一层轻纱般。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宿漾在找到程梓凡的藏身之地时竟选择了转身离去而非一探究竟,命运冥冥的让他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