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鸿雁传书诉悲伤
天快黑的时候,王玲玲又来到陈家,和陈俊说了些自己听到的那些关于去学校里复读的事。
玲玲说:听说学校是不单独办复习班的。学校让谁去复读是有条件的,这次高考分数应该达到多少多少。按照这个条件,你是有资格去复读的。
玲玲说了很多,可她好像没听进去多少。看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玲玲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真是:
秋雨绵绵,勾起思绪万千!
陈俊倚在堂屋门旁,望着天空中飘落的雨丝,她的心绪像脱缰的野马,一下子又飞到了王军的身边……
晚饭,妈妈还是做了陈俊平时最喜欢吃的方瓜面疙瘩汤。她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只好勉强着吃了小半碗,就无精打采地回到里屋,在自己写字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她打开日记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写信?写情书?还是写日记?他就这样写道:
军哥:一张大学通知书隔开了你我,
一阵秋风轻而易举地埋葬了整个夏天。
梦醒了,
你熟悉的笑容在我眼前摇晃。
分别几日,
晃如几年!
难道说我们不应相爱?
既然如此,
又为什么让我们相遇?
没你音信的日子我寝食难安。
相思苦煞人!
我怕有一天,
我会编织一枚冷得发白的月亮项圈,
将它缓缓地,
缓缓地套在我的脖颈下面。
就这样,陈俊在苦苦的等待中又熬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小雨还在时断时续地下着,她还是没能等到王军的来信。
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王玲玲脸色阴沉地带个斗篷风风火火地来到陈俊家。
一见她的脸色,陈俊的心里就“突突”地跳开了。她怕王玲玲会给她带来不好的消息,但她又非常迫切地想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个什么消息?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还是自己做的梦应验了?因为她知道王玲玲向来是个喜行于色的人!
果然,王玲玲语气沉重地对她说:“我大姨家的姐姐上午来我家看我妈妈,她和李新是一个村的,临走时告诉我一件事,她说李新有一个妹妹叫双儿,长得既漂亮又聪明,前几天在自家门前流水的小沟边玩耍,不知怎的就掉到沟里去了。按说那沟里的水很浅,只有没脚面子的那点流水,小丫头愣是被淹死了,村里人都感到非常奇怪!”
“什么,双儿被淹死了?”陈俊眼前一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站在那儿摇摇晃晃。
“喂!喂!喂!俊啊,别吓我啊!”王玲玲赶紧抱住她使劲地摇晃起来。
半天,陈俊才缓过气来。她两眼直勾勾地朝院子里的桂花树望去,嘴里喃喃地说:“原来是她!我说是谁呢……”
“你说的‘原来是她’指的是谁?”王玲玲被陈俊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是天上的一颗小星星!对,……就是一颗小星星!”陈俊又痴愣愣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你净胡说些什么呀?我看你是病了一场脑子有点烧糊涂了!还什么‘小星星’?她就是李新的一个妹妹而已!”王玲玲摇晃着陈俊,以为她在说傻话。
这一夜,陈俊呜呜咽咽地哭了一夜。泪水打湿了枕头,慢慢浸透到下面的背包带子上。她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双儿,嘴里还一口一个大姐姐地叫着她。陈俊总算是想明白了,原来双儿就是我梦中的那个女孩!也就是广寒宫里的那个小仙子!怪不得我和军哥一见到她,都觉得那么亲切。那军哥一定就是那个门童文之子了!唉,就是说这叶儿真的回归上天了,看来这事是真的了?要真是这样,那我和军哥在人间的时间也不多了?我不想回去,不想做什么神仙,只想和军哥在人间做一对恩爱夫妻!
对自己做的这个梦,陈俊似信非信:但愿这只是个梦,一种巧合罢了!
天亮了,陈俊没有起床,她一夜之间变得像个霜打的茄子。本来青春靓丽的脸庞又显得是那般憔悴。妈妈看在眼里是疼在心上:俺家小七真是太善良了,听说她同学的妹妹出事了,竟然伤心成这个样子!一个女孩子家这么爱淌眼泪可不是个福相啊!
中午,邮递员终于来陈家送信了。妈妈在门口接到信,马上对屋内的陈俊喊到:“七啊,快来看看,是不是小军给你来的信啊?”
“是吗?”陈俊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冲出屋子,迫不及待地从妈妈手里抓过信,赶紧回到里屋一把拆开。那熟悉的字体马上映入了她的眼帘:
亲爱的七妹:
请原谅我这封迟到的信!
你身体完全好了吧!
本来说好一来到学校就马上给你写信的,但因为我被指定为临时班长,事太多,班级要开会,学校要开会,一下子忙得我焦头烂额!详细地址我得搞清楚,不然怕你说我粗心。你一定是等急了吧?对不起!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走进教室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我猛一抬头,眼前一下子出现了一个幻觉:你依旧坐在我的前排!
七妹,我是多么希望我们俩还是坐在同一座教室里学习!我们能一如从前那样坐着,让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你!
七妹,我这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了!离开你的这几天,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其中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
另外,你要赶紧调整好心态,马上去复习班上课!
有李新的消息没有?告诉玲玲,我很想她,代我问她好。
亲爱的七妹,虽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但你不在我身边,我真有一种六神无主的感觉。时间啊,过快点吧,让我们早点相见!
下面是我信口捻来的几句顺口溜,送给你。你知道我的语文水平不高,见笑了!
我在梦里盼你康宁,夏天过去迎接红枫。
相思浓浓凝望苍穹,亲密爱人携手一生。
想你、爱你的小军
看完王军的来信,陈俊这一个多星期以来烦躁的心情似乎得到了一些安慰。但一想到双儿的死,她的心中又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告不告诉他呀,该怎么告诉他呀?他那么喜欢双儿,若不告诉他,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的。到那时,他一定会怨我的!想来想去,陈俊还是决定告诉他。于是,她提笔回信:
亲爱的军哥:
来信收到了。
大学生的生活像一本崭新的画卷在向你一页一页地展开。听说了你的情况,真为你高兴!
我暂时还没有接到去学校复读的通知,但我已经做好了去复读的准备。
玲玲不去复读了,在生产队当上了会计。至于李新去不去复读,我现在还不知道。
另外,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双儿妹妹出事了!听说她是在自家门前的小水沟边玩水,不小心溺水身亡的。
她是从我们身边吹过的一缕香风;
她是从我们眼前绽放的一道彩虹;
她是从我们面前凋落的一叶红枫;
她更是我们俩记忆中的一阵心痛。
听到这个消息我太悲痛了。军哥,我们再也见不到那个可爱的小妹妹了!我们和她的缘分为什么这样的短暂?此时此刻,我多想趴在你的怀里痛哭一场!
我想起那个“知了”吵闹的昨天,
就是这个小姑娘,
红苹果映红了她的脸蛋。
笑起来像天上的彩霞那么灿烂。
在山上、在树林,
你用弹弓为她打下了今生最美的一顿午餐。
我敢说,那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
诚然,她的生命像天上的流星一样短暂,
但是,我们又何尝不是流星一颗?
亲爱的军哥,请原谅我不能再写下去了。
你的七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