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差不多半个多月,这里的一切都在我的计划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柳叶镇,已经和村长商量过了,他很支持我的做法,也很感谢我为村子所做的一切,而我把这些全部归功于圣上的隆恩。
“小姐,老爷让你马上回府一趟。”
这一大早上,我刚用完早膳,一名小厮跑来告诉我。
“爹爹这个时候叫我回去干什么……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我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那小厮出去后,我把岚儿叫了进来。
“岚儿,备马!我现在要回丞相府,你和瑀橦留在这里辅佐少爷。”
岚儿见我很急的样子,很快就备好了马。我交代好一切事情以后便回城了。
我快马加鞭到达丞相府也用了一个半时辰,回到府,我二话没说就去了书房。
“爹爹这么急着叫翎儿回来是有什么急事吗?”来到书房我就看到爹爹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太好。
爹爹看了我一眼,叹气道:“不是爹爹找你,是皇上要召见你。”
听到这些话我不免有些惊讶,皇上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召见我?看见爹爹的眼底也流露出担心,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但是皇命不可违,进宫是免不了的了,说实在的,皇宫这种地方虽然富丽堂皇,但是我却实在不想与之有太多的交际。
思量再三,我们还是不得不进宫接受召见。爹爹在临行前告诉了我一些必要的礼仪,安慰我不用害怕,一切有他。看着爹爹坚定的表情,我也安心了许多,换了身衣服,便跟着爹爹进宫了。
再次来到皇宫,已经没有第一次的新奇了,而且这一次来我是要正式面见圣上的,不免有些紧张,但是也忍不住好奇,话说这金銮殿上是不应该有女子的,皇上不会不知道。但是为什么他还要在这里召见我呢?爹爹发现了我的不安,拉着我的手微微紧了紧,以示安慰,我回给爹爹一个我没事的眼神,我们这才一起步入了金銮殿,当然我是待在殿外等待皇上召见的,爹爹先进去了。
“召上官翎进殿!”门外太监尖细的嗓音很是刺耳,让我忍不住皱眉,我整理好心情,走了进去。
大殿的两边站着文武百官,看到我走进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我,搞得我觉得很不自然。我急忙在大殿上寻找爹爹的身影。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四处张望,只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四周。在大殿的最前面我终于看到了爹爹,他是丞相,位置自然靠前。爹爹用眼神安抚我,我这才慢慢平静下来,要知道我最讨厌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要是放在以前,我才不会这么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么做也是考虑到丞相府。
“金銮殿本来就是女子不得涉足的地方,,皇上怎么会在这里召见一名女子?”已经有大臣在下面小声的议论了,但是看到爹爹警告的眼神后都知趣的闭上了嘴。
其实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有什么能吓得到我。此时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但是没有发现的是,此时的眼神也不由得跟着冷了几分。这些都是从前养成的习惯,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忘记,这一点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连同周身不由自主出现的戒备都被龙椅之上的男子尽收眼底,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走过来,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这个女人果然如他所想,很是有趣。
我看着大殿之上,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没错,他是坐拥天下的王者啊!但是,我并没有退却的意思,只是这样看着他。
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见到这一幕,扯着他那尖细的嗓音喊道:“大胆!见到圣上还不速速跪下!”
他的声音着实让人受不了,但是也提醒了我,在古代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凡是来面圣的是不能像我这样放肆的窥探龙颜的,想到这儿,我急忙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臣女上官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丞相的千金吧!平身,无需多礼。”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但是在那种环境下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经验,还是让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我不敢掉以轻心:“谢皇上!”
我缓缓站起身,看到皇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心咯噔一下。
“朕听说,你不但收留了那些难民,还给他们看病。现在还在帮他们修整村子,可有此事?”
“回皇上的话,事情确实是这样的。臣女只是答应了丞相做这件事,而臣子一心为皇上效力,所以说还是皇上给予了那些难民无上的恩泽。”
“你是这样告诉他们的?”
“是的,臣女不敢邀功。”
“你很聪明。”
他的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我来不及捕捉:“……”皇上把我召进宫来不会就是要这些事情吧!如果是这样,他随便派个人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要不要这么麻烦!
在我以为这次召见到此结束的时候,皇上突然说出口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心惊,连我都被他搞迷糊了。
“朕问你,你可知如何才能使天下归顺?”皇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下面的大臣早已炸开了锅。皇上竟然问一个女子如何治理国家!丞相闻言皱了皱眉。
“皇上,臣女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并不懂治国之道。”我有些莫名其妙,自古女子不得摄政,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问我这样的问题。
“说说看你的见解,朕恕你无罪。”皇上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潜意识里觉得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一定可以给出满意的答案。
“……”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爹爹,爹爹对我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立马在心里准备措辞,反正他说过恕我无罪的,君无戏言嘛!
“……臣女以为,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说完,我就听到了下面大臣们倒吸冷气的声音,我看了眼皇上,他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我稍稍安心。
“使天下归顺无非这几个字,仁,义,道,德。”
皇上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继续。”
“天有时运变化,地有财富衍生。能够与天下人共享天时地财的,就是仁;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就是德;与天下人同忧伤,同欢乐,同喜爱,同憎恶,就是义。凡是人都厌恶死亡而以生存为乐,都喜好德而趋附利益,能为人谋得利益的,就是道……臣女认为,能够与天下人共享天下之利,便可得到天下。”我偷偷看了一眼爹爹,发现爹爹正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就连其他的大臣也是如此,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皇上静静的看了我几秒,轻笑一声:“朕坐拥这江山,保他们周全,方才使他们在这里安居乐业。朕为什么要同他们共享,朕为了这江山社稷付出了多少,难道他们不该归顺朕吗?”皇上一脸的理所当然,很对,每一代君主都是这么想的,我并不惊讶,但是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执念,很深的执念。
“皇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想百姓归顺,那就要做到两个字,那便是,爱民。”
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直视着龙椅上的他,缓缓开口:“所谓爱民就是使人民获得利益而不是损害他们;使人民有所成就而不是导致他们失败;使人民能够生存而不是杀害他们;给予人民而不是随意夺占;使人民快乐而不是让他们受苦;使人民高兴而不是让他们愤怒,这便是爱民。”
大殿上传来皇上爽朗的笑声:“哈哈!说得好!想不到你一个女子竟也有这般见解,实属难得。现在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你所说的爱民,朕依然做到了。朕想问你,关于君臣之间的礼法,你又有何解?”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现在已经能够很自然的回答他的问题了:“臣女觉得,做君主的只管居高临下,做臣子的只管沉稳顺服。君主居高临下,但不要疏远臣子,臣子沉稳顺服,但不要隐瞒君主。作为君主要俯察周全,作为臣子要安稳守规。俯察周全即是天,安稳守规即是地。君主效法天,臣子效法地。君臣之间如若做到此等境地,那便是最好的。”
“君王要安稳淡定,善于谛听,善于体察,做到‘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才能君临天下!”
皇上脸上的笑意更浓:“丞相真是教女有方,不愧为丞相府的千金。你们这群废物,关键时候就只会吵吵吵,没一个有用的,还不如一个女子,朕养你们有何用!”
大臣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皇上的那句“养你们何用”吓得跪倒了一地,连呼皇上恕罪。
“如果你不是一名女子,朕定给你加官进爵,可惜呀!不过这倒也好办,不如……”
“皇上!”皇上的话还没说完,爹爹突然从大臣之中走了出来,站在我旁边,行了个礼。
“皇上,这些都是她一个女子的愚见,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我万分感激的看向爹爹,幸好他及时的转移了话题,必然还不知道皇上还会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
“丞相呀,那你就太小看她了,她说的可是头头是道呢!”皇上有意无意的眼神看向我。
“皇上,这几日,小女为了柳叶镇的事劳累了许久了,还望皇上让小女回府好好休息一下。”
“都说丞相最是爱护这位千金,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好,来人!送上官小姐回府休息。”
“谢皇上,臣女告退。”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匆匆行了个礼,跟着来人出了金銮殿。
今日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出了皇上是什么意思,如果当时不是上官祁出言制止,恐怕,上官翎这辈子都出不了皇宫的大门了。皇上显然已经来了兴趣,想必那句未说出口的话就是要将上官翎纳入后宫吧!毕竟这么一个有趣的女子,进了他的后宫,想必会很热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