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白静静地看着段小楼,从他笨拙地挥动手里的剑,到他又坐回椅子上,看得很认真,连身边那位姑娘的笑声,他也似不曾听见。
然后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没有人知道,在段小楼笨拙地演练了一套剑法后,他为何会笑的如此开心。
马天行不懂,段小楼更不懂。
段小楼冷冷道:“东方公子如果是想要嘲笑在下的剑法,大可大声笑出来,我已听过了太多的嘲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段小楼话虽如此,可他的脸上,却是无尽的落寞与沮丧。
东方白收敛笑容道:“段兄此言差矣,铁剑先生白云飞当年威震一方的铁剑剑术,在下岂敢嘲笑。”
段小楼道:“东方公子知道我师父?”
东方白道:“当然知道,铁剑先生威震武林数十年,手中铁剑不知击败了多少武林豪杰,在下岂能不知。”
段小楼道:“你又怎知我所用剑法是铁剑先生所创?”
东方白道:“这个请恕在下不便多言,段兄只需要知道,若你所用剑法确是铁剑先生所传,而你又能学及五成,那公孙玉便不是你的对手。”
段小楼道:“你怎么知道?”
东方白道:“在下昨夜和公孙玉交过手,他的剑法师出无门,乃是一般江洋大盗胡乱学得,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与铁剑先生之剑法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段小楼苦笑道:“可我学得师父八成剑术,还是败在了公孙玉剑下。”
东方白长舒一口气道:“准确说来,段兄并不是败在他的剑法之下。”
段小楼坐直了身子,道:“那是?”
东方白叹道:“自古江湖多诡计,段兄是败在了阴谋诡计之下。”
段小楼浓眉一皱道:“阴谋诡计?何种阴谋?”
段小楼浓眉大眼,器宇不凡,若是打扮起来,绝能算得上翩翩佳公子。只可惜他自败于公孙玉剑下,一直苦闷不已,无心装扮,此刻看起来比东方白更要落魄几分。
东方白道:“在说出这个阴谋之前,我恐怕得说几句不太入耳的话,还望段兄海涵。”
段小楼道:“东方公子但请说来。”
东方白道:“铁剑先生之剑术虽然迅猛凌厉,但灵巧不足,一旦招式被人瞧破,便漏洞百出,很难再与对手一搏。”
段小楼痴痴道:“东方公子所言极是,当年我师父败于魔刀之下,回来后常常长吁短叹,一直闭门苦思,希望剑法能有所增进。只可惜直到他老人家仙逝,也未能想到增进之法。”
段小楼接着道:“没想到东方公子年纪轻轻,对剑法已有如此独到的见解,实在是令段某深感佩服。”
东方白笑道:“段兄不必过誉,在下所言,也是经高人指点,方能如此。”
段小楼道:“想必那位高人便是东方公子的恩师,无尘老人了?”
东方白道:“正是。”
东方白接着道:“可是话说回来,能够看破铁剑先生剑法招式的人,却绝非常人所能,天下间恐怕不会太多。因为铁剑剑法共七剑,一剑七式,七七四十九式,连绵而出。”
马天行此时言道:“既然连绵而出,为何又能被破?”
他已经听得入了迷,也大为震撼。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东方白,竟然对剑法有如此高深的见解,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
他已经相信,东方白确是无尘老人座下弟子,否则一般门派出身的弟子,绝不可能有如此见识。
就算武当,青城,华山等名门宗派,其门下弟子也断断不如。
马天行行走江湖多年,所见所闻也非凡人可比。
东方白道:“连绵而出,只是铁剑剑法留给一般武林人士的印象。而事实上,此剑法每一剑,也便是每七式之后,都会露出一个致命的破绽。如若知悉这些破绽,便可趁虚而入,随时要了使用铁剑之人性命。”
段小楼面上的神情,已经不是惊讶所能形容。
这些破绽,师父传授时已和他提起过,并告诫他万万不可告知他人。而他在练剑之时,也常常刻意把剑招发挥得迅猛一些,以便对手在全力招架之时,自己有时间掩盖住这破绽,从而从容使出下一剑。
他不知道,如此隐秘之事,为何东方白知道得这么清楚。
段小楼怔怔道:“你怎么知道?”
东方白道:“不光你我知道,恐怕在我说出来之前,在场的人中,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段小楼道:“谁?”
东方白道:“能知道这事的,应该是你最好的朋友或者亲人。很多时候,朋友或亲人往往是最可怕的对手,因为他们了解你的很多弱点。”
段小楼嗫嚅道:“除了师父,我并没有亲人。”
东方白道:“那朋友呢?”
段小楼怔了半晌,才将目光缓缓移向杜仲卿。
他这一看,马天行面色变了,杜仲卿面色也变了。
马天行面色变得铁青,杜仲卿面色则是变得煞白。
段小楼败在公孙玉剑下,莫非是杜仲卿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