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院回到客厅里,齐飞开始把那些小号的木箱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真空包装的,表面印着一排排的英文、俄文,让侯绪萍看得瞬间就懵比了。
倒是齐飞,一样样地向她解释:这是没力奸合众国的野战口粮,这是猪肉饼为主餐的、这是牛肉饭套餐……
这是毛熊联邦的野战口粮,这是鱼子酱……
这些是一次性的翼片式简易加热炉、这是用固体酒精的折叠式加热炉、这是瑞典的便携式燃料炉……
“齐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侯绪萍有点钦佩地问道。
如果不是之前见过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一身快递哥的打扮,凭他对着那些洋文包装、一句句翻译给她听的利索劲儿,以及对各种野营用具的熟悉,侯绪萍几乎就以为他是经常游历各国、并且经常玩儿野营的背包客了。
齐飞张了张嘴,刚想告诉她自己失忆了,这些其实不过是潜意识里隐藏的、本能化了的东西,却神情忽然一滞:
因为,曾经以记忆碎片的方式挤进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小男孩儿的形象,再次浮现出来……
“爸爸,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动物园的一座室内馆里,小男孩儿满脸都是崇拜的神情,仰着小脸望着中年男人,兴奋地问道。
刚才,中年男人向他讲了一通各种所谓“猩猩”的区别,听得小男孩儿不明觉厉的,顿时有种自己老子猴赛雷的感觉。
中年男人笑了笑,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
“齐大哥,你怎么了?”
瞬间,脑海中的画面像镜像一样,被突然闯进来的这道声音撞成了无数碎片,并向着记忆的深渊中飞快散去。
但就在下一刹那,记忆的深渊中却又飞出更多的碎片,漫天乱舞着,试图拼成一张张似曾熟悉的画面,却又一张张地瞬间碎裂成原状;
尔后,这无数的碎片继续在脑海中盘旋乱舞,一次次地试图拼合、却又屡屡失败,跟着继续不停地重复循环这一过程……
“啊——!”
齐飞突然觉得脑袋里胀痛起来,就像是一只已经吹到极限的气球,却硬是被继续向里面吹气那样,似乎下一秒钟就能炸裂;
但这“下一秒钟”,却又迟迟不肯到来,使得气球只能无奈地继续忍受着爆裂前的煎熬。
终于,齐飞忍受不住脑袋里产生的、几乎要炸开的剧痛感觉,双手抱头跪了下去,头顶着地来回碾压着地面、痛苦得放声大叫起来。
“大叔,你怎么了!”
听到齐飞痛苦的大叫声,陈曦赶忙扔下正在挑选的衣服、匆匆跑了过来,对眼前的一幕却束手无策,只能焦急地喊了一声。
“别管我!”
齐飞大吼了一声,忽地一下从地上起来,然后跑到玄关处,一头撞进房门旁的另一道小门——那里面,是一间面积狭小的厨房;
尔后,把厨房里的水龙头拧到最大、并一头扎进脏兮兮的洗菜池里,任由冷水冲刷着自己的脑袋。
然而,这一次用冷水缓解头疼症状的办法却没能奏效。
直到洗菜池里的水漾出来、浸满了整间厨房的地面,齐飞仍然觉得脑袋里面像是要马上炸开、却总是还差那么一点。一时间恨不得能有外力在自己头上狠狠来上一下,好让它快点爆裂的好。
——对了,借助外力!
这个念头在齐飞脑中忽然闪现。于是,齐飞不管不顾的、开始用头在厨房里到处乱撞。
眨眼间,厨房里就“噼里啪啦”的、几乎所有东西都被他撞碎,溅得满地都是碎碴子。而鲜血也瞬间从齐飞头顶、如泉涌般淌了出来,很快就弥漫了他的双眼,让他视线中一片嫣红的世界。
饶是如此,齐飞的头疼症状仍旧没有减轻半分。
但最终,随着越来越多的鲜血的涌出、并将地面上的沼泽渲染成了血色的海洋。
忽然,正在用头乱撞的齐飞动作停滞了,跟着就“咕咚”一声,栽倒在这片血色的海洋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齐飞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厅里的地板上。
身下,感觉软乎乎的,像是垫了很多层衣服。
眼前,则是两张面孔——脸上隐藏着一丝莫名恐惧的神色的,是侯绪萍;而另一个担心得几乎快哭出来的,自然就是单纯的小女生陈曦了。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了?”齐飞随口问了一句,并下意识地抬手摸自己的头顶。
然而,手刚一摸到头顶,齐飞就愣住了——因为,那里并没有大量出血后、黏糊糊的感觉,甚至连道伤口也没摸到!
齐飞立刻惊诧地站起来,想重新回厨房里去:因为他记得,洗菜池的旁边还有个脸盆架子;而架子上方的墙上,则挂着一面镜子。
即使镜子在之前被自己用头撞碎了,也会有大点的碎片可以拿来照一下。
不过,他刚一站起来,就见俩妹子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然后就都双手捂着眼睛、红着脸转过身去。
这时,齐飞感觉不妙地低头一瞧,顿觉尴尬无比:因为,他现在浑身上下就穿着一条三角裤。
并且因为之前三角裤的后面被刀划破的缘故,所以三角裤已经变得对它里面的“填充物”,没有多少约束力了;
因此,那位失去了外力约束的“老干部”,趁着这好机会、晚节不保地把它蘑菇状的脑袋,悄悄露了出来。
——擦!我特么吃亏了!
齐飞赶紧在那堆衣服上重新躺下,并扯过之前盖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外套、重新遮住要害,然后干咳了两声,说道:
“你们……谁能给我拿个镜子来?”
“我去!”
“我去!”
俩妹子不约而同地抢着喊道,然后条件反射的、动作齐齐停顿了一下。但还是陈曦先反应过来,逃也似的、窜向厨房去了。
而侯绪萍,则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正眼瞧齐飞。
很快,陈曦就把镜子的碎片拿了一块过来;但要把它给齐飞时,却远远地伸着手,就是不肯往前再走一步。
所以,齐飞不得不站起来,一只手摁住遮住要害的衣服、以免它掉下去,另一只手则接过碎片;
然后坐回那堆衣服上,腾出摁住遮羞布的那只手,对着镜子使劲儿把脑袋上的头发扒拉开,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口。
结果是……别说是伤口,就连一小片头皮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