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怎么一个接电话的也没有!
在马德中学门口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并且把这个地址的收货人的号码,挨个儿打了一通,却全都是“暂时无法接通”。
这让齐飞很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他打算着把东西,都放校门后头的门卫值班室里。
哪知刚跟门卫室里的老男人一提这意思,对方却告诉他,现在不少师生都在大礼堂里看文艺汇演呢,让他直接把三轮车开那跟前去就行。
——知道这茬儿,你怎么不早说?还让我白等这么长时间!
腹诽了这老家伙一句,表面上却不得不生硬地道了句谢。之后,齐飞就骑着电动车进入学校,径直往大礼堂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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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带小曦走!快点儿走啊!”
陈曦的父亲——那个即使为自己女儿鼓掌,也是标准化的官方动作的男人,焦急地冲着妻子喊道。
见这女人犹犹疑疑地不走,并且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的样子,男人就气恼地推了她一把、催促她赶紧离开。
然后,就转过身去、面对着疯狂涌来的丧尸群,因恐惧而显僵硬的脸上带着毅然决然的神色,两手分别把住大礼堂的门两侧,企图为妻女多拖延这些吃人的怪物一会儿。
瞬间,丧尸一拥而上,将男人扑倒在地,开始了你争我抢、气氛热烈的“聚餐”。
“老陈——!”
见此情景,女人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出来。甚至一时间忘了,利用男人凭借血肉之躯争取来的这点时间,带着女儿赶紧逃命。
毕竟是狼多肉少。看到同伴们围在一起,十分惬意地大快朵颐,外围挤不进去的那些丧尸,不由焦急地“啊~啊~”嘶叫起来。
恰逢此时听到了女人的哭喊声,立刻就有丧尸注意到了她,于是立刻就有一头丧尸嘶吼着,朝这女人扑去。
有了带头的,其他挤不进去的三五头丧尸,也纷纷转移了目标,跟着一起涌动。
“妈,我们快跑啊!”
这时,反倒是一直在被父母保护着的陈曦,首先反应过来,赶紧大叫着、拽住母亲的胳膊,拉她一起逃离。
跑了没几步,陈曦就脚下一滑,扑倒在地上。
见此情况,凭惯性跑出去几步的陈母,赶紧返身要扶起她来。
不料,陈母刚刚弯下腰、向着女儿伸出手去,一头穿着运动服的健壮丧尸首先冲了过来,从背后一口咬在了前者的脖子上。
鲜血,瞬间从伤口流淌出来,顺着脖子、前胸,一路蜿蜒下去。
“妈——!”陈曦呆坐在地上,满面泪痕地哭喊着。
“小……曦,快……跑!”
陈母死死地用双臂撑在地上,为女儿留出一个空间,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话音刚落,其他几头丧尸也已扑到陈母身上,疯狂地撕咬起来。
一块块新鲜的血肉被利齿生生扯下、吞进丧尸的胃袋里;尔后,又是这样的重复。
而陈母虽然凭借着意志力,死死坚守着女儿最后一道保护屏障的职责,可随着鲜血的大量流失,体力也迅速从她体内消散。
于是,陈母的双臂开始微微颤抖,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呜——咔嚓——!”
一道凌厉的风声忽然从头顶掠过,跟着就是骨骼断折的清脆声音。
陈曦看到,一头丧尸仰起头、正准备将从她母亲身上撕下的血肉吞下肚时,一柄消防斧突然从天而降,用斧背狠狠地砸在了它的鼻梁上。
随即,丧尸吞食的动作一滞,然后嘴巴不受控制地一松,血肉便掉落下来,糊在了陈曦的脸上、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跟着,陈曦就看到,那头丧尸瘫倒下去——彻底死掉了。
而消防斧毫不停歇地接连挥起,一下又一下的,趁着丧尸们警觉地抬起头、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挨个儿砸碎了它们的鼻梁骨,让它们一个个的接连倒下。
“快走,别让她白死!”
一只大手把早就吓傻了的陈曦拽起来,不由分说地拉扯着她奔跑起来。
茫然无措、只是下意识地跟着来人奔跑着的同时,陈曦回首看到,身上多处已露出森森白骨的母亲、望着暂时脱险的自己,似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陈曦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那只大手的主人,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里。
敞亮的面积和宽大的班台、实木的书柜和地板、以及真皮沙发和转椅,甚至还有一扇应该是属于休息室的门——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曾经在午休时传出过某种靡靡之音的校长办公室了。
不过,陈曦知道,在自己弹奏钢琴的时候,道貌岸然的校长就在第一排观众席上坐着呢;而且大礼堂里混乱起来之后,他也没能逃脱丧尸之口。
所以,这间豪华的办公室里,现在就只有自己、和救了自己的那个……背影了。
此时,那个背影正站在办公室的窗前,默默地朝窗外眺望着。陈曦可以猜想得到,他一定是在望着校园里、人间地狱般的场面,在深锁眉头。
那个背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回过头来,注视着陈曦。此时,陈曦看到了一张年约二十五六的、还算有点帅气的男人的脸;
这个年轻男人的胸前,还挂着从脖子上悬垂下来的胸牌,上面有“齐飞”这个毫无创意的名字。
“还阳了?那就喝点水,压压惊。”
看到陈曦醒来,齐飞走到饮水机旁,用纸杯兑了一杯温水,走到陈曦跟前、递给她,不冷不热地说道。
“谢……谢谢。”
陈曦下意识地接过纸杯,并习惯性地道谢。
不过,杯子刚刚送到唇边,她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于是仰起头、满怀期望地问齐飞:
“大……大叔,我妈她……怎么样了?”
——大叔?
齐飞被这个称呼弄得略为不悦地皱了皱眉。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身份证上显示着,自己应该才是二十五岁,可跟这十六七的丫头片子比起来,还真就算是“大叔”了。
于是,齐飞没有计较她对自己的称呼,而是声音平静、干脆地答道:“死了。”
“啪——”
仿佛如遭雷击一般,陈曦瞬间呆了。而还没喝上一口的水杯,也掉落在地板上,水洒了出来。
看到陈曦呆滞的模样,齐飞注视着她,淡淡地说道:
“当时你已经看到了,她已经被丧尸咬成那个样子,即使不变丧尸,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活不下去的。”
陈曦很想发泄性地大声质问,问他为什么不救救自己的母亲。可是却又忽然想起父亲曾经告诫自己的话:
不要为了发泄情绪而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那样并不能让你真正的发泄情绪,只会让你习以为常,进而变成一个真正的只会歇斯底里、使他人生厌的人。
想到这里,父亲严厉而又充满了关爱的面孔,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陈曦更加伤心了,却牢记住父亲曾经的话语,没有大哭大叫,只是双手抱膝、将自己的脸整个埋了进去,轻轻地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