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绪萍刚走到一半的时候,却见齐飞忽然扔下小推车,从超市里出来了。并且瞧都懒得瞧自己一眼的,径直从铲车走去。
“大哥!”当齐飞擦肩而过时,侯绪萍赶紧叫了他一声。
“干什么?”齐飞停下来,面无表情地问。
“求求你带上我吧!你让我干什么都……”
侯绪萍态度诚恳地乞求道,但话没说完,就被齐飞打断了,向她问道:“会不会用加油机?”
“会!当然会,”侯绪萍连忙点头,应声道,“我就是这儿的员工,上岗前受过专门的培训呢!”
“那你就去看看,加柴油的那台机器还有没有油;等下我把铲车开过去,你把它加满。”齐飞朝加油站那边指了一下,说道。
“行!你放心,大哥,我肯定能把它加满!”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像是同意带自己离开了,侯绪萍难免有些喜出望外,于是殷勤地答应着,赶忙小跑着回了加油站。
离加柴油的那台机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侯绪萍却忽然停下了。因为,小田转化成的丧尸撞到的加油机,就是这一台。
现在,四肢脱臼的“小田”,正趴在加油机旁的地上,费力地仰起脖子、用一双异变后的黄色眸子,注视着她。
只是,曾经的小田这样望着自己时,眼中充满的都是荷尔蒙——或者说文雅点,那叫爱慕之意;而眼下,则只有丧尸对鲜活血肉的无尽渴望。
“它以前是你男朋友?”这时,齐飞那带着点冷淡的声音,从一旁穿了过来。
侯绪萍扭头一看,见铲车不知何时已开到了加油机跟前,而她刚才,竟然对巨大的轰鸣声毫无察觉。
“不是,他只是我同事。不过,他确实想让我当他女朋友来着,可我一直没答应他。”
侯绪萍摇摇头,把自己从对往昔的思绪中拽回现实,答道;然后,说了句“我帮你加油吧”,便低着头、绕过“小田”,去拿加油枪了。
瞥了眼侯绪萍的背影,齐飞趁她视线不在这边的时候,揪住“小田”脖子后面的衣领,把它拖到了马路中间的绿化隔离带,扔在了那里。
侯绪萍拿到加油枪、回过身来给铲车加油的时候,正好瞥到了齐飞拖着“小田”走向绿化带,心情不由复杂起来:
知道他把“小田”拖走,是为了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她对齐飞略略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但“小田”毕竟曾是自己的追求者,虽然自己对他并没那层意思,可两人毕竟是相处已久的同事,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朋友。
所以,她又为接下来“小田”会被怎样处置,而担心。
让侯绪萍松了口气的是,齐飞扔下“小田”后,并没拔出刀砍下它的脑袋,而是就这样没有了后续动作,只身向加油站走来。
很快,铲车的油箱就加满了;而驾驶室和硕大的铲斗里,也都塞满了装食品和饮用水的纸箱,差不多搬走了这间小超市2/3的物资。
离开加油站之前,齐飞忽然想起什么来。
于是又返回超市,从那辆“别摸我”3系的后排座上,摸起那只已经无主的绒毛趴趴狗,登上驾驶室后随手扔给了陈曦。
“谢谢你,大叔!”
陈曦接住绒毛狗,欣喜地道了声谢。然后就跟表情懒洋洋的绒毛狗,玩起了瞪眼的游戏。
——这个人好像真的跟陈曦说的一样,虽然有些高冷,但其实人很好呢!
将齐飞的这个举动收进眼底,侯绪萍不由这样想到。
不过下一刻,她刚刚成型的看法,马上就被打破了:
因为,齐飞在横越隔离带的时候,刻意将铲车的大轮胎,从“小田”的头部轧过。
当颅骨被轧碎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时,侯绪萍心跳骤然加剧的同时,马上重新给齐飞下了个定义:这个人不是高冷,而是冷酷,甚至还有些……残忍。
横穿过马路之后,齐飞将铲车开回到了省厅后门前、那条双向两车道的窄路上,并且在省厅斜对面、靠近路口的一家私营小旅馆门前,停了下来。
“你在车上等着,”停下车后,齐飞对陈曦叮嘱了一句,尔后又扭头吩咐侯绪萍,“你跟我下车,进去检查一下。”
说罢,就打开车门,让坐在驾驶室左侧堆着的箱子上的侯绪萍,先下了车;尔后,他自己也拎着从“别摸我”那里得来的“工兵铲”,跟着下了车。
“大哥,我们检查什么?”等齐飞也下来后,侯绪萍不明所以地问。
“检查这里面有没有丧尸,”齐飞用“工兵铲”指着小旅馆,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开始,就住这儿了。”
说着就把“工兵铲”朝侯绪萍一扔,不容置疑地说:“这个是你的。等下你跟我一起对付丧尸。”
“什么!要我对付丧尸?”侯绪萍大吃了一惊,然后畏畏缩缩地就要往后退,“我、我、我不敢!”
“昨天的时候,她也不敢;可是今天上午,她就亲手砍掉了几头丧尸的脑袋。”
齐飞一指留在铲车驾驶室里的陈曦,说道;随即注视着侯绪萍的眼睛,认真地说:“不敢,你就自己睡在大街上。”
说完之后,就没再理会女加油工,而是拔出东洋刀、单手握着,推门走进小旅馆。
在他身后,侯绪萍怀里抱着工兵铲,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发呆,想要开口叫住他、向他乞求,可是却发觉两片嘴巴中间像是抹了502似的,根本就张不开唇。
“侯姐、侯姐!”
这时,陈曦忽然打开驾驶室的门,探出身子来安慰她:
“你别怕,大叔不是让你亲自对付丧尸。他会先把丧尸解决了,然后再让你砍头,练练胆子——今天上午,他就是这样让我做的。”
“真、真的?”侯绪萍结结巴巴的、不相信地问道。
陈曦非常肯定地点点头,说道:“真的,大叔不会让你送死的。有危险了,他会保护你的。”
“那、那我去了?”
侯绪萍迟疑说着,看到陈曦向她鼓励地点了点头,这才两手紧紧攥着工兵铲,小腿肚子打着颤、磨磨蹭蹭地走向小旅馆。
等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离门口不过四五步远的曲尺形柜台后面,一头中年妇女转化成的丧尸,被一扇半人高的、薄薄的门板和一道小小的金属插销,给困在了里面。
现在,它正冲着柜台对面张牙嘶吼着,但是没舞爪。因为,它的两条胳膊自肩膀以下,全都被齐刷刷地削掉了。
把它的两条胳膊削掉的那人,自然就是先行进入小旅馆的齐飞无疑了。
眼下,齐飞正背靠在柜台对面的一溜玻璃货架子上。
只见他右腿直立着,而左脚则从前方绕到右脚的右侧、以脚尖点着地;
其左手按在连鞘拄在地上的、东洋刀的刀柄尾端,把将这把刀当成了拐杖;
他的右手,则悠闲地捏着罐打开的“红牛”,时不时地送到嘴边呷上一口。而他的脚下,已经扔着两个空了的“红牛”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