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考核
方明跟文雪的恋爱正在经受一次小考验。
拆字高手认为：“恋”是个很强悍的字。它的上半部取自“变态”的“变”，下半部取自“变态”的“态”，并由此推论：恋爱，其实是一种变态。还有人总结了的经验：世界上最难以自拔的，除了牙齿，还有爱情。
方明在外地做买卖、闯市场的时候，就饱尝了这种难以抑制的“变态”之苦。所以每次回到霞阳，一下车便迫不及待地往文雪那儿扑。
方明赶到农行的时候，文雪刚吃过晚饭，正在宿舍里跟几个女伴一起嗑瓜子聊天看星星呢。方明到来，倒是让大家更活跃了起来。从那次聚餐后，农行里的姑娘们觉得明子说话不但很风趣，还常常夹杂些奇里古怪的见解，所以都很喜欢跟他在一起，有机会都聚过来跟他聊天。
明子刚坐定，那个叫严莉的姑娘就问道：“大商人，我们刚刚看星星的时候还在问，你这位隔在银河对岸的牛郎离开我们的文织女那么久，心里到底有什么样的感受。这么巧，你就赶到了。”
小凡是文雪最好的女伴，她也对方明道：“你每次一下车，就往我们农行赶，似乎比一年没见到老婆孩子的牛郎还急。假如王母娘娘不允许郎织女见面，你会咋办？”
大家都含着笑盯着方明看。
明子笑嘻嘻地说道：“各位姐姐，你们可别把我当成牛郎。在中国所有故事的人物形象中，最让我讨厌的就是他。你们不把我比作牛郎，改天我请大家吃饭成不成？”
小凡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人家牛郎招你惹你了！这么阴损人家！你不说出个道理来，以后三个月别想进我们农行的门！”
明子回道：“说不清楚就要受罚，如果我说得还有些道理，你又准备怎么奖励我呢？”
两个人又是斗嘴，又是开条件，分明有热闹看了。有热闹就该凑一凑，不然闲着干嘛？姑娘们这下都来劲了。
“要奖赏找文雪。”
“说不清楚先让他给我们买十斤瓜子！”
“你眼前就有一关要过，如果能说出道理来，我们大家伙都帮你说话。”
旁边的几个姑娘都在七嘴八舌地推波助澜。
只有文雪一个人安静地坐着，似乎有些心事。
文雪历来就比较文静，方明倒还没有察觉到她今天有什么异样，仍旧用那种油嘴滑舌的腔调说道：“众位姐姐请安静！听我仔细道来：在中国，各个阶层的人都有那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心理。文人们一边著书立说告诫大家，男女婚配要明媒正娶，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对自己行事，给出的标准却又是另外一套了！大文豪司马相如曾经用尽心机拐走卓文君，并且让她抛头露面当垆买酒，逼她父亲卓王孙就范。这样的行事应该很卑鄙吧？可千百年下来，大家都把它当作才子佳人的美谈来传颂。你们觉得是不是正好说明了这个道理？”
这个文人轶事很吸引人，方明的话又有些道理，大家被吸引住了，点着头认真地听着。
“你的话是有些道理！只是这跟你讨厌牛郎有什么关系？”还是小凡姑娘听出了关键。
“请听我慢慢道来。”方明继续说道，“千百年来，平民百姓都经受着层层的压迫。他们是社会上真正的弱势群体，最反对的就是暴力和无赖。因为贫穷，他们中有很多人终身娶不到老婆。所以大家便用牛郎织女的传奇故事，来寄托自己娶亲的愿望。这种做法本身无可非议。只是他们用以寄托的这个对象，还真让人有些难以恭维！反而让人觉得老百姓的心里，其实也很肯放纵自己。记得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我就看过这部电影。那时年纪小，只觉得这位放牛哥哥的做法有些不妥。长大后明白些事理了，就能清楚确切地知道，这位牛郎其实就是流氓！”
“为什么？”
“怎么说？”
小凡和另一位姑娘同时问道。
“请问各位姐姐，跑到姑娘们游泳的地方，偷走姑娘的衣服，还要逼着人家嫁给他。这到底是一种什么行为？当时，要是织女的几位姐姐肯稍微看顾一下这位妹妹，或者是附近有警察叔叔的话，会不会出现这种结果？再请问各位姐姐，你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吗？”
姑娘们听了都大笑起来。
“好！算你说得有理。我们就把文雪赏给你吧！”姑娘们说完，都笑着走了。
屋里只剩下两人。明子这时也看出了文雪不大对劲，心里有些紧张。就打趣道：“怎么了？不欢迎我吗？”
沉默了片刻，文雪轻声说道：“我们的事在南山金融系统都传开了，而且被传扬得很难听。说像我这样的城里姑娘，又是银行的职工，居然会找一个乡下农民做对象。不是出了些难以启齿的事故，就是有什么把柄抓在人家手里，要不就是贪人家的钱财……唉！”文雪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然是流言！”方明说道，“当初你同意跟我处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些插曲了。我们的事有些特殊，不可能平平静静一帆风顺，总有些人会拿老眼光来看待我们。我的脸皮厚，而且早就有着心理准备，倒是觉得无所谓。你的压力可就特别大了，因为这种话针对的就是你呀！文雪同志，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
文雪苦笑着说：“你倒是还开得出玩笑来！以前倒是觉得不以为然：我找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大可不必理会。可当这些闲话回传到耳朵里来，心里还真不是味儿。”
方明理解心上人心里承受的压力，点了点头，扶着她的肩膀，说道：“我能体会到你的感受，也希望你不要把这些无聊的话太放在心上。我读过一首关于流言的小诗，它给我的启发还是比较大。我讲来给你听听吧，希望能为你排解些压力！它说流言就是一种杂草，长在民间，活在大街小巷；它不需要种子，哪里滋生私欲，哪里就是它的天堂；山上的树木和田里的庄稼，都需要有充足的水分才能成活，可它只需要一点口水就能疯狂生长；有人被它整得遍体鳞伤，也有人踩着它的肩膀爬上了高墙。我与你相爱，那是我们俩的幸福，并不会对别人构成威胁造成伤害，那些流言的编造者，也不可能依靠它达到什么目的。我想，等它的新奇劲儿一过去，一切就会归于平静了。咱俩一起共同面对吧！它伤害不了我们！”方明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文雪的手。
文雪用信任的眼光望着方明说：“有你在身边，我倒是不大把它放在心上。只是这些话已经传到我妈那儿去了！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听说了我们俩的事后，好像很不高兴，她明天会赶到霞阳来了解情况。你要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怎么过她这一关——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能伤害我妈，不然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明子有些愣住了。难怪自己总觉得几个姑娘刚才的话里有话呢，原来是藏着这些玄机！心里骤然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了。略停片刻，方明又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可不敢得罪老人家！她生了个漂亮女儿给我做老婆呢！她可是我最亲最敬的大恩人！其实你妈妈的反应也很正常，在大家的眼里，像你这种条件的女孩子，找的男朋友肯定是个捧铁饭碗、吃公家饭的工作人员，而不是像我这样的乡下青年。更何况是自己的女儿找对象，那就更加紧张在意了！不过，我相信自己不会那么不入人眼。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俊女婿终须会岳母。咱们先说好了，过了这关，明天我要请丈母娘吃饭的！”
文雪被逗得笑了起来，说：“去，贫嘴！谁丑媳妇？哪个俊女婿？谁答应嫁给你了？还有胆说什么丈母娘呢！”
第二天，文雪的母亲很早就到了。她向女儿仔细地问明了情况之后，还把小凡也找来做些了解。文母听过了方明的故事，并知道了他目前的状况后，心里倒是有几分满意。于是就让文雪把方明召了过来。
文母五十多岁，脸上有着中年女人固有的慈祥。不过方明见到她的时候，那张脸却只带着严肃而没有挂着笑容。只是情势变化得很快，文母一见到方明，就觉得眼前一亮：小伙子身材挺拔，脸庞俊俏，头上的三七分发衬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显得文雅又精神——这不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女婿形象么。
经过几个回合的应答，文母的脸上就变得阳光灿烂了。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老少几个越聊越欢，文母就差没能把方明子女的情况，问了个清楚彻底了！
快到中午了，文母没有同意到方明的家里用餐。女儿还没出嫁便到男方家里做丈母娘，这不合规矩。只是让女儿邀上刘大姐几个，同方明一起，到餐馆里吃了顿便饭。吃饭时文母可没闲着，朝着对面方明的房子瞧了又瞧。
看情形，文母对方明各方面的硬件都非常满意，不再纠结于什么金饭碗铁饭碗了。上车离开前，她热情地向方明发出邀请，让他周未到自己的家里做客。
方明当然爽快地答应了。他正寻找机会，要把这件事跟文雪的家里人公开，以便征得他们的同意呢！这样既能正式确定自己同文雪的关系，也能让那些流言自动消散，免得再受到它的困扰。
方明还有份私心就是，这样向哥们儿汇报时也理直气壮些。他们都将从学校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了。自己早在社会了混了几年，有些事得走在他们的前头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