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石
—人的执着是最可怕的东西,可怕得已经忘了本身为何存在。
青云庄。
这几天,有一名年纪看上去十几岁的姑娘天天守在庄外。
据弟子的禀报,说她认识玉嚣,她本身非常酷爱法术,想做青云庄的弟子。
这件事通报给掌门罗伟,罗伟自然不会同意。
青云庄从来都没有收过女弟子,虽然也没有规定不能收女弟子。
但是这个破例,就由谁去勇敢尝试了。
大厅。
“司理,那姑娘十几天都蹲守在门外,别人看了还以为什么事呢,要不打发她走吧。”
青衣弟子说道。
“罢了,既然她认识玉嚣,就让她进来。”
大厅中,坐在右边的太师椅上一个身穿月白色团花暗纹长袍的男子,他轻轻摆摆手说道。
青云庄大门缓缓打开。
“姑娘,司理有请。”
两名青衣弟子走了出去,对站在庄门口外一名姑娘说道。
门外站着一名少女,身穿一袭烟紫色绣花裙衫,头上佩饰插了一只顶花珠钗,别了一朵粉色绢花在发鬓上,身上背着一个黄色的小布包,衣着打扮平凡简洁。
那名姑娘样貌灵动皎洁,神情炯炯有神。
“哼,让我进去了吗,摆什么臭屁架子,亏我等了那么多天。”
那名姑娘两手叉腰,一脸嗤之以鼻的说道。
那名姑娘说完,便跟随着两名弟子进入庄里。
这名姑娘一进到庄里,黑色的水灵眸子四处张望,庄里一片亭台楼阁,琼楼玉宇,在午后的阳光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走进大厅,那名少女的眼光扫视大厅里的一切。
只见大厅中,右手上方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名白衣翩翩的青年。
坐在椅子上的胥止超然而无物,淡然超凡,眸子微微闭了起来,黑色的发丝如瀑披在肩上,胜似掉落在凡间的仙子般雍容淡雅。
少女看见他,水灵透亮的黑色眸子划过一丝光彩。
嘴上扬起一丝诡异的笑意,少女眼神掠过胥止的脸。
看见他的身后站了两名弟子,其中一名弟子五官尚好,干净利落,穿一身藕荷色偏襟直椎。
仇桂一脸匪夷所思的打量着少女,他一早有耳闻,十几天前就有一名姑娘慕名前来青云庄,据说想要学道问仙,要做青云庄的弟子,拜青云庄门下。
庄主罗伟知道后,不同意收那姑娘做弟子,那姑娘把心一横,居然苦苦守在庄外十几天不肯离去,过往行人冲冲,看见这个姑娘茶饭不吃,日夜蹲守在青云庄外,不免引起猜疑。
很多人都以为这姑娘不给进入庄里,肯定有什么过节,青云庄才不敢轻易放人进去。
其实早些天,胥止知道这个情况后,就好心让人请那姑娘进来,看看外面日头正盛,阳光充足,酷暑的天气,一个小姑娘站这么久,肯定吃不消。
把人请进来以后,让她吃了些糕点。
胥止就问她站在庄外的原由。
才知道她要做青云庄弟子,胥止笑了下,表示他自会去禀报掌门,要请示他是否愿意让姑娘做弟子。
少女自然半信半疑。
往后好多天,她都跑来等消息。
谁知过了十天,都了无音讯。
少女已经不再相信胥止的话,认为他根本就是敷衍她。
如今。
再次看见胥止,少女那脸上挂满了嘲讽和不屑。
少女那黑色的眸子滚了几下,似盘算起什么东西,她娴熟的大步走向对面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少女却不知,胥止这几天都忙于庄里的事物,忘了这件事。
他早已向掌门禀报了此事,掌门罗伟当即说不能收为弟子,让人不去理会那姑娘,让她慢慢耗下去,她见没人理她,她就自然死心了。
胥止本来想请她进庄里,好好跟她说一下,哪知罗伟下了命令,谁也不能跟他接触,否则一律按违背命令处罚。
刚好今天。
胥止见罗伟出门办事了。
便让人叫少女进庄里。
送少女的两名青衣弟子脸上有点迟疑和恐惧。
“司理,要是让掌门知道,我们就完了。”
青衣弟子畏畏缩缩的说道。
“行了,我来处理。”
胥止简洁的说道,摆摆手让两名弟子退下去。
“玎珰,青云庄不能收你做弟子。“
胥止如实说道。
“什么?!我去!什么号称天下第一庄,都是虚有其表罢了。所谓海纳之川,有容乃大,莫不是你们瞧不起女性,怕女性爬过你们头上,你们就拒绝收女弟子吗?!“
少女听言,怒气冲冲的质问。
少女的名字叫玎珰,她正是前些天在庄外不远处的地方施展驱魔法术。
为玉石铺驱魔做法。
那天施展法术的过程中,出现意外,碰巧路过回来的东沅看见,并出手相救。
那时,玎珰的心开始动摇。
被东沅一身正气凛然,洒脱豪迈的气质深深吸引。
通过多方打听,知道他是青云庄大名鼎鼎的玉嚣子,法术高超,武功却一般。
为很多人驱魔除害,收到人们的爱戴和尊敬。
她毅然决定一定要做青云庄的弟子。
再者,她也是有其他的盘算。
一路上,她手里的银子花的七七八八了,要找个地方落脚。
住客栈,住了一个多月,由于没钱交房费,被人赶了出来。
她只好到处寻找工作,玎珰自小就跟着一个师父学习法术,但那师父却是个好吃懒做的烂赌鬼,整天让徒弟们赶把活都都干了,还让弟子们赶出去干活赚钱,他就会把弟子们辛苦赚来的钱拿去吃喝嫖赌。
种种辛苦,他们简直连牛马都不如,师父就在她刚入门做弟子的时候,教了一些。
虽然只是皮毛,但多少懂些东西。
她开始在街上摆摊,接驱魔除妖的活,可青州城里已经有一个众人皆知的青云庄。
会有多少人会去理会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更不可能去请她去驱魔了。
一段时间过去,玎珰都没找到什么客源,赚的钱少之又少,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住的地方随便找了一个破烂的院落落脚,大清早一起床就出门摆摊。
好些时日,都没有人要请她上门做法驱魔,玎珰开始有点绝望,她开始想要不去酒楼找杂工来做,填补生计。
这时候,一个卖玉石的玉石铺老板自动自动找上门来。
这名老板姓孔,刚来青州城不久,在青州开了一间玉石铺子。
他住的地方就在铺子后面的院子里,生活和买卖都在一起。
晚上关了铺子,就回后院里睡觉。
有些日子,他半夜常常听到外头诡异的叫声。
那种声音沙哑而凄厉。
刚开始孔老板以为一些不明来路的野狼,在附近徘徊觅食罢了。
后来那叫声越来越频繁,搞得他寝食不安。
一天,他在街上看见摆摊的玎珰,便上去询问状况。
玎珰见有客人上门,立刻笑嘻嘻为孔老板指点迷津,表示二十两能做场驱魔法术,孔老板见钱不多,立刻答应了。
孔老板带着玎珰到他的铺子里。
玎珰表示只有拿出他铺子里任何一件物品,就能借此物品,找到邪气的所在。
孔老板在一堆精致的玉器中,挑了一枚色泽温润的青玉。
递给玎珰,玎珰精明的眨了眨眼,表示让孔老板把二十两银子拿出来。
银子和青玉一起用一块金色的料子盖着。
玎珰做法的时候借机把银子全部拿走。
本来以为大功告成,得了这二十两能够大吃大喝。
想不到,她用风术招出来的邪气,邪气不受控制,朝着她自己扑去。
东沅刚好路过,挺身相救。
那瞬间。
玎珰就开始认定了东沅。
她盘算好了,只要能进青云庄,就能接近东沅。
在青云庄又不用愁这个那个,吃穿出行都不成问题。
还能学习一流的法术和武功,增长见识。
根本就是一举三得。
起初五天,玎珰受到邀请,进到青云庄,会面胥止。
胥止表示说会传达她的请愿。
然而,一天天过去。
玎珰守在庄外,却不能进去。
庄里的弟子们对她的态度冷漠至极。
玎珰有点愤怒,她强压心头的怒气。
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费点功夫,怎么进青云庄。
一旦做了弟子,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你个狂徒!怎能容你在此乱吠!”
仇桂听言,立刻骂道。
“怎么,有哪里说错了?”
玎珰一脸笑意的回答。
下人端来了茶水糕点。
玎珰转头一看,眼睛顿时发亮。
她毫不客气的拿起端上来的玫瑰糕,一口咬了下去。
她那娇嫩的五官露出愉悦的气息。
坐在对面胥止,眼角淡淡掠过有点开心的玎珰。
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右手拿着的茶盖轻轻撞击茶杯的边缘,茶杯的边缘一滴滴水珠蔓延开来。
“从今天起你是青云庄的弟子,你以后就跟着玉嚣,好好学习功夫。”
胥止淡淡说道。
此番言论一出。
把站在后面的仇桂吓了一跳。
“主子,为什么要收她做弟子啊,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仇桂惊讶的问道。
“规矩都是人编出来的,有什么不能变。”
胥止一脸淡然的说道。
“主子,你坚持这样做的话,恐怕会..”
仇桂说着,便没说下去。
“行了,你不用多说。“
胥止放下茶杯,抬眸望了一眼心焦如焚的仇桂。
示意他不用再劝说。
“谢了。”
玎珰抬眸简单答谢。
“你个丫头片子,还不速速跪拜司理!”
仇桂越来越讨厌这个人,既然要进庄里做弟子,就应该端正态度,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弟子。
而她现在这态度,简直是蹬鼻子上脸,毫不谦虚恭敬。
“阿桂,你带她周围去看看,熟悉庄里的事物。”
胥止吩咐道,说完便起身,拂袖离开。
“知道了。”
仇桂在身后恭敬的微微弯腰说道。
“你别吃了,既然是新人,就给我好好夹起尾巴做人,我会牢牢盯着你。”
仇桂一脸高高在上的说道。
“不要以为有司理撑腰,你就能肆意妄为,你还很嫩呢。”
仇桂继续说道。
坐上的玎珰顾着吃东西,根本无暇顾及仇桂的冷嘲热讽。
“走吧,我带你去转转。”
仇桂盯着玎珰那副狼吞虎咽的吃相,传出阵阵咀嚼声,心中不免冒起恶心的意味。说完转身就走人。
坐上的玎珰顾着吃东西,根本无暇顾及仇桂的冷嘲热讽,
“喂,你等等!”
玎珰瞥了眼仇桂的背影,着急的呼唤。
玎珰起身立刻拿起装着糕点的碟子,往自己背的小布包倒了下去。
玎珰看见桌上其他的糕点,正想也把其他糕点,收归囊中。
“玎珰!你快点!”
远处传来仇桂不耐烦的声音。
“行了!”
玎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残留的香味,很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些玲珑剔透的糕点,气得跺了几脚,她转头忘盯了一眼那边的仇桂,本来想多捞点油水,哪知那个人紧盯着她。
来日方长,既然都进到这了,以后有什么东西能错过。
玎珰狡猾一笑,然后转身一路小跑到仇桂那边。
外头淅淅沥沥的下着下雨。
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地上湿漉漉,光滑的石板上映照出行人匆忙躲雨的身影。
一些商铺撑起小小的雨棚在外头,酒楼的伙计冲了出来,赶紧收起灯笼和旗子,以免淋湿。
一名身材削瘦的少年撑着纸伞,快步走在街道上。
东沅从庄里出来,奉命去料子庄那里提货。
刚好天空下起了小雨。
东沅只好转身几步,回到庄里,拿出纸伞撑了起来。
东沅一边想着正好去看看料子庄的他回来没有。
不知徐祐泾的伤势好了没有。
自从救了徐祐泾之后,被他带回青州城外的一座私人庭院中休养。
他才知道徐祐泾就是那料子庄的老板。
青云庄和料子庄在生意上常常有来往,青云庄一般都是去料子庄订购料子回去做衣裳。
料子庄出产的布料种类繁多,且颜色鲜艳明亮,花纹精致唯美。
因为出产的料子很好,很受百姓的欢迎和推崇,连一些官府的少妇小姐们都非常喜欢。
东沅走了一会,已经到了料子庄。
东沅收起纸伞,挥动几下纸伞,轻轻的把纸伞身上的水洒出来,为了防止纸伞上的水打湿人家的铺子。
把纸伞上的水迹甩掉后,东沅抬步走进料子店。
“我来拿前几天要的料子。”
东沅走近柜台那边,对柜台后面正在算账的一名伙计说道。
“三公子啊,你坐一边稍等,我去拿料子给你。”
那名伙计抬头一看,一眼就认出是东沅,满脸微笑的说道。
伙计说完,转身掀起后边的帘子,便走了进去。
“三公子啊,居然是你亲自来拿料子,真是罕见。”
里边一名青年男子掀开帘子,笑眯眯走了出来。
“个中缘由,不便说明了。”
东沅抬眸看了眼男子,便认出了他。
他是徐祐泾的人,料子庄的二掌柜。
前些天,东沅反抗司理胥止的命令,虽说是面壁一个月,其实就是被关禁闭罢了。
后来师父想减轻东沅的惩罚,便提议让东沅继续干点粗活,弥补过错,在师父的再三请求下,胥止才答应这个请求。
这些天,东沅继续干着一些粗活。
干的活没有以前那么多,譬如免除了一大早起床去挑水砍柴。
就只要去厨房做帮工,还有定时去办货。
起初,东沅还是有点情绪,对于胥止那仁厚的举措,他丝毫不想感激,他知道都是师父去求情换来的。
本来,他想反抗到底,看看胥止会有什么反应。
如今,师父居然去求情了,他不想浪费师父的苦心。
只好乖乖的干活。
今天,胥止让人传话,让东沅去料子庄那儿提货。
东沅便出门去料子庄了。
“三公子,都是自己人,进来坐坐。”
甘少丞微笑的说道,掀开帘子,眼神示意让东沅不用客气进去店铺后面坐坐。
东沅眨眨眼,便跟着甘少丞进去后面。
店铺中央摆着的红木纱隔,阻隔外面的视线,又隐约透出里面的摆设。
东沅一进到里面,一些优雅清新的家私摆设映入眼帘。
整个布局典雅古朴,简单清新。
一个雕花条案摆在纱隔得后面。
条案上摆放几件素雅而深沉的瓷器。
店铺用纱隔隔开前后面,店面用来销售货物,后面用来招待客人和休息。
中间放着一套花梨木方桌桌椅。
方桌带束腰,中间收紧,上下两端自然突出来,显得更加优美。
甘少丞招呼东沅坐下,店里的伙计连忙上了茶水糕点。
东沅四处瞧了几眼,不见徐祐泾的身影,心中疑问。
“你的老板不在吗?”
东沅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他外出谈生意去了。”
甘少丞一脸笑意的说道,虽说脸上充斥着笑意,却难免一丝忧愁划过眉眼间。
东沅清晰捕捉到他那闪烁的目光。
东沅自个心里清楚,徐祐泾可能还在庭院里休养。
甘少丞没有说出真话,也是在所难免。
他不想过多人知道徐祐泾到底怎样了。
就假意说他外出谈生意来回答东沅的问题。
“你跟我家老板只是打过几次照面罢了,怎么会关心他干什么了。”
甘少丞尖锐的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