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马过隙般一晃而过。
七天又过去了。
日子滑到七月初。
青州。
夏天的暑热继续升温,大街小巷都充斥着一阵阵蝉鸣。
有些妇孺带着孩子在树荫下乘凉,而老人们则躺在藤椅上闭目休息。
远处市集喧闹繁华,市集上卖新鲜蔬菜和鱼类,还有各种各样的手工饰品。
一派热闹景象,人头涌涌。
到了晚上,空气里依旧弥漫炎热的气息,不时刮过一阵微凉的清风,挥去一些炎炎夏日的燥热。
中堂。
中堂弥漫着沉闷与寂静的气息。
只有不时有人传出的咳嗽声音,还有折扇扇动的风声。
青云庄一众弟子聚在中堂,掌门坐在主席位置。
左丁和利正分别坐在客席位置,弟子首脑以印九为首,分派系坐在两边。
左丁和禄憕羡这边派系只有他们两人,不免有点稀疏。
今天是青云庄里的人聚在一起开议会的日子,每个月两次,将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总结,并且讨论下个月的新动作。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议会还没开始。
众人都在等一个人的出现,只有人到齐了才能开会。
禄憕羡一脸不耐烦的猛烈扇动手中的紫檀扇,前额的发丝被剧烈的风儿吹的纷纷起舞。
印九则一脸轻松的剥着下人端来的一碟瓜子,吃了一堆,再拿起水杯喝几口。
印九吃的津津有味,动作粗鲁豪迈,不时发出异样的声音。
坐在他一边的左丁皱皱眉毛,扯了几次印九,印九都没反应,依旧我行我素的咀嚼着瓜子。
对面的祝小月看在眼里,一脸鄙视的姿态。
祝小月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正想站起来说不等那个人了。
“我来了。”
一把清澈的声音响起。
一名少年边说边拂下两边撸起来的衣袖,后面古雷紧跟其后。
“玉嚣,这个月你有没偷懒啊。“
掌门罗伟见东沅终于赶了过来,放下手中的茶杯,略带威严的问道。
“劈柴打水,样样齐活,还想怎样啊?“
东沅抬眸看了眼掌门罗伟,边说边走到禄憕羡那边的位置坐下。
“玉嚣!你懂不懂礼貌啊!见到掌门连下跪都免了吗?!”
利正嘴角满是嘲讽,一见东沅如此不懂规矩,就破口骂道。
“拜见掌门。”
东沅瞄了一眼利正,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大厅中央单膝跪下,冷冷说道。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玉嚣的性子。”
掌门罗伟那张威严的脸缓和了下来。
“玉嚣,你触犯了门规,打伤司理,本要削去你的头衔,罚你闭门思过,念在你往日屡次为青云庄立功,司理又为你求情说话,姑且放过你这小子,你干完这个月的活就行了。”
掌门罗伟一脸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有几天倦怠懒工,请好好补上那几天。”
此时,坐在右下方的一名白衣青年悠悠说道。
东沅听到这声音,心里仿佛抽了一下。
他抬眸望去,看见左前方说话那人正是胥止。
他一如既往冷傲如冰霜的姿态,冰冷的话语。
一身白衣翩翩,远远望去就像画卷里那隐没于云层里的翩翩仙子。
“凭什么?我就是不干。”
东沅回答道,他慢慢走向胥止的位置。
站在胥止位置身后的仇桂一脸防备的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东沅。
“我说,你这里真有那么痛吗?”
东沅俯下身子,伸出右手按了按胥止受伤的左肩膀,肩膀的伤处就是东沅上次袭击胥止时受的伤。
胥止被东沅这么一按,清俊的眉毛微皱。
“喂,你住手!”
仇桂护主心切,他看着东沅这么毫不顾忌的去触碰主人尚未复原的肩膀,焦虑的吼道。
“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
胥止抬眸对上东沅那冰冷的眸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转了个弯反问他。
有我的心那么痛吗。
东沅盯着胥止那张无惧的脸,心中划过一丝嘲讽。
“玉嚣,你太目无尊长了!连掌门和司理都不放在眼里,青云庄岂能容得下你?!”
利正见东沅突如其来的举止,心中吓了一跳,但还是反应过来,扯起嗓子说道。
一边的禄憕羡眯起眼睛笑着。
手中的折扇轻轻晃动。
真是有趣。
禄憕羡一眼扫过在场众人的神情。
众人神情都有点惊愕和疑虑。
东沅虽然年少气盛,性子孤傲不屈,但尊重掌门师伯,对师兄弟敬爱有加,有一些刚入门的弟子资历尚浅,都会去请教东沅,东沅虽板着一张脸,私底下还是会教教师弟。
现在他大庭广众下对掌门和司理不敬,着实让许多弟子们惊讶不已。
“你这种人根本不会觉得痛!”
东沅想起过往种种,身体里那个灵魂微微颤动。
他说着,举起手便要打向胥止的面门。
想起多年前,桂花树下一名白衣如仙的他,他微微仰起头看向远方天空,他的肩上沾满了朵朵香气清新的桂花花瓣。
她看到他的眸子能透出水般透彻,黑色的发丝如柔美的绸缎垂落在背后。
五官淡然如若冬天醉月,那个人在等退朝后准备归家的哥哥。
没过多久,哥哥回来了。
他看到她哥哥的神情,
冰冷淡薄的神情立刻化作冬日下如碎钻般的晨光。
她躲在一边角落的柱子下偷偷看着他们。
阳光静悄悄打在两人身上。
两人矫健高大的身影,映着柔和的光芒,让人目不转睛。
她偷偷的笑了,淡静的五官透出点点的欣喜。
“你想多干几个月的活吗?”
胥止的话语,将有点发呆的东沅扯了回来。
啪!
仇桂出手打掉东沅挥出的手。
后面几个弟子赶紧按住东沅。
“你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仇桂一脸愤恨说道。
两个弟子用尽力气把东沅两臂反手压住,东沅迫使跪在地上。
“玉嚣,你太狂妄了!你怎么变成这样,是我太纵然你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罗伟看见东沅居然再度冒犯胥止,摇摇头喝道。
“玉嚣,既然你这么讨厌干活,我就让你面壁一个月,好好静思己过。”
胥止站起身来,走到东沅面前居高临下说道。
“困在房间一个月!不能出门!不是比死还难受啊!”
印九吵吵道。
“掌门,你看这样行吗?”
胥止转头询问罗伟。
“司理,这小子无视门规,冒犯同门,你的做法,我同意。”
罗伟表示同意。
“去你妈的!我不要!”
东沅破口吼道。
“把他弄下去。”
胥止命令道。
两名弟子便领命带东沅下去。
众人个个面面相觑。
谁都不敢作声,首先做错的人是东沅,怪不得其他人,出声只能理亏。
印九想发作了,他可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被人作弄。
左丁早就看出他意图了,用力扯住印九的衣角。
“你想死吗!要敢出去保他!你一样要面壁!”
“不行!我要救他!”他们两个正在私下里吵吵。
“报!有个女子闯进来了!”
一名青衣弟子冲了进来,跪下说道。
弟子刚说完,一名穿着一身银色团花滚边直领衫裙的女子,跌跌撞撞冲进中堂。
她一脸神色慌张。
“救,救命啊!!求求你们快点去月影楼!出人命了!!”
那名女子抱着自己的双臂颤抖的吼道。
“发生何事?”
罗伟问道。
“你们快点派人去驱魔啊!那里来了一只妖怪!不,似乎不像..”
女子那张美丽脸庞上写满了惊恐之色,她近乎哀求的述说道。
“到底是什么?你们那儿谁死了?”
左丁关切的询问。
“玉婵死了!他杀了玉婵!”
女子说道。
“她是谁啊。“
左丁有点不明所以。
“她是月影楼头牌。”
禄憕羡说道。
左丁眨眨眼看着禄憕羡,他知道禄憕羡这人平时玩女人多,自然清楚。
“那他到底是谁啊?”
左丁扭过头望向那名一脸惊恐的女子。
“县令大人!是他!他没死!他起死回生了!肯定是冤魂不息啊!”
女子回想起凶手是谁的时候,脸色越发苍白。
听到女子的话,在场众人都吃惊了。
两名弟子正要快把东沅带出中堂,东沅听到中堂传来依稀的声音。
他听到凶手是雷军,也有点惊呆。
立马甩开两名弟子,奔向中堂。
前四天,青州再度出现命案,这次的死者居然是青州的县令大人雷军。
雷军上任县令这个职位已有三年多,一直勤勉敬业,勤奋整理批改公文,处理了不少冤假错案。
死者在家中暴毙,怀疑错吃了毒杏仁所致,最大嫌疑是他的妻子董翠。
衙门带走雷府的家人进行审问,都说雷军死之前和董翠吵架,差点打了起来。
要不是下人们极力劝阻下,他们真的会打起来。
吵架原因是董翠发现雷军在外面有情人,那个情人是月影楼头牌玉婵。
让自尊心颇高的董翠觉得很受侮辱,她想不到丈夫再外面找女人,居然找个**。
董翠一气之下找雷军谈判,谁知没说几句,两人就激烈的吵了起来。
后来家人拉开两夫妻,两夫妻那晚上就分房睡觉了,第二天早晨,下人发现姑爷死在房间中。
然后慌张的想去报案,起初少奶奶董翠还不让下人去报案,认为这事应该先掩着,不要那么快传出去。
后来衙门发现雷军几天不来上班,就派人到雷府询问。
这才发现雷军已经死了的事。
昨天。
东沅抽空去了趟雷府。
在雷府做客的时候,董翠一述说那天的事情,就哭得不得了。
东沅没问出个什么,只好回去青云庄。
东沅跑回中堂。
正巧那名女子带着青云庄弟子要去月影楼。
东沅赶紧机敏躲在一边,看着他们朝庄门走去。
东沅看见去驱魔的人不少,心中有点奇怪。
罗伟听到女子这么述说,知道事情严重,便派了左丁、印九和禄憕羡,还有祝小月那边的人。
他们又带了十来名青云庄弟子前往月影楼。
东沅看着大队人马远远离去,才敢跳出来慢慢跟了上去。
月影楼。
青云庄一众弟子来到月影楼。
月影楼内外人声吵吵,不时有人神色慌张的出入月影楼。
楼里不时传说女子的尖叫声、桌椅砸在地上的声音。
外面挂着的一个个精致唯美的灯笼,那些灯笼映照出人们的神色各异。
那红通通的灯笼仿佛染出一片血色的猩红。
带领青云庄弟子的女子是月影楼的**,名字叫曼艳。
她受月影楼的老鸨嘱咐让她赶紧跑去青云庄叫人来救人。
曼艳带着弟子们走进楼里。
大堂,一片凌乱,桌椅东歪西倒。
冷风阵阵刮过。
嘻嘻嘻嘻嘻。
楼上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
青云庄众人不由得朝楼上方向看去。
一声撕裂的声音悄然划过。
东沅抬起的眸子刹那睖睁。
楼上一个青年男子张开血盆大口,一手插入抱着的一名女子的胸口,硬生生扯出女子的心脏。
那颗心脏带着一股血水涌出。
青年男子挖了女子的心脏,那名身穿湖绿色衣裙的妙龄女子顿气绝身忙。
青年男子把血淋淋的心脏放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咀嚼。
楼下一众弟子看的一脸冷汗,个个心中直哆嗦。
青年男子往楼下瞧了一眼,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
随手轻轻一扔。
啪!!
女子的尸体被他抛了出去,重重落在一楼地面上。
“啊!!”
站在一个角落的一名中年妇女看见此景,吓得捂嘴尖叫。
中年妇女打扮媚俗,一身镶金边的团花马面裙,头上插满了步摇和簪子,别了一朵红色大花。
中年妇女容貌平庸之极,惊吓的五官上赘肉扭在一起,眼睛的眼纹深邃,额头上一道道额头纹凸显,捂嘴的右手手指带满了戒指,那些戒指样子质地难看俗气。
中年妇女的这身打扮比那些青年女子艳俗得多,明显就是月影楼的老鸨。
月影楼老鸨叫曲珠,晚上的来临,是青楼赚钱的大好机会。
曲珠为人精明老练,自然花足精力放在客人身上。
几个时辰前,她招待了这名和雷军一模一样的男子,当时她也吓了一跳,以为雷军死而复生。
后来见他出手阔绰,一次甩出几张大面额的银票,曲珠立即开心得忘记雷军到底是谁了。
曲珠找了七八名美女陪雷军喝酒享乐。
谁知道,过了没多久,这个雷军突然发作。
发狂杀了两名陪伴在侧的美女,其他几个美女吓得逃出房间。
雷军杀了人后,冲出房间找人询问头牌玉婵在哪里。
雷军问了人后,就冲进在别的房间,一下子看见正在招待客人的玉婵。
二话不说,一下子揪住玉婵,一个手刃砍下去。
玉婵顿时香消玉殒。
老妈子曲珠知道后,愤怒不已,她气的是她辛苦提拔的花魁就这样没了,她可咽不下这口气,曲珠立刻冲上去找雷军算账。
岂料雷军这个人的样子完全扭曲,变得妖魔化。
圆滑深沉的曲珠也见过不少事情,知道这东西来路不明,赶紧叫曼艳去青云庄请道长过来驱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