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
青云庄。
黑幕慢慢降临。
夏天的夜晚来得如此慢,空气中飘荡着滚烫的气息。
天空西边尽头,最后一丝彩霞慢慢退了下去。
被一片片黑色的云朵掩盖。
“一帮庸医!说什么邪气入侵,没能力就给老子滚!”
一声浑厚的声音从青云庄里的一座楼阁中传出。
东鸿阁。
灯火通明,房间内印九正满腹牢骚的对着几名大夫吼道。
一边禄憕羡和左丁坐在太师椅上,禄憕羡见印九发怒,却淡定自若的扇了下手中紫檀扇。
他眯了眯眼望着那边床上的少年。
东沅一脸苍白,脸上带着憔悴,身上盖了两层被子。一层棉被,一层滑丝锦缎薄被。
虽然已经盖了层被子,东沅的额头上满是冷汗,一滴滴汗珠流过脸颊,渗进脖子里。
东沅不时地微微发抖,禄憕羡看在眼里,他抬头看着一旁印九和请来的几名大夫争吵不休。
这几名大夫请了过来,诊了半天脉,还是没查出东沅的病情。
印九性格急躁,看着师弟病情严重,却无能为力,几天下来想尽办法为东沅的事奔走忙碌,结果还是没效果。
如今只好请来外面的大夫,希望能医治东沅的怪病。
可惜大夫也看不出个什么病,印九把这几天积压的脾气一次爆发。
前五天,东沅去了董府和董翠家的府邸,没过了多久,人就看是有点奇怪。
早上练习法术的时候,东沅因为不能正常释出灵力,而大发雷霆,而后一声不吭回到自己的楼阁中。
过了很久,东沅的下人古雷发现主子躲在房间里多时都不肯出来,起初以为只是斗气,后来古雷推开房间一看,看到东沅躲在被窝里直哆嗦。
古雷立刻吓了一跳,赶脚跑去找印九和禄憕羡。
连着四天下来,印九和禄憕羡分别使用法术在东沅身上。
都是没什么效果,而后又让东沅吃了不少用名贵药材熬成的汤药喂着吃。
依旧是徒劳无功。
后来,啸叽真人提议请大夫回来为东沅诊断。
如今,这办法还是没用。
左丁喝了一口茶,微微叹气。
“这位公子脉象虚弱,脉象中如大海般无声无息,难以捉摸。公子气息混乱,不是发冷发热,不是受了风寒,就是有邪气入侵!”
“放屁!你妈的,什么狗屁不通,他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这幅样子!不懂医术就别瞎说!“
“这位大哥,确实如此啊,不是老夫医术不精,是公子这情况很难判断是哪种。”
印九和其中一名年纪比较大的大夫正在激烈的说着话。
“好了,别吵了。”
左丁皱了皱眉喊道。
“送客。”
左丁简单的吩咐道。
一旁候着的古雷赶紧送几名大夫走出楼阁。
“玉嚣好点了吗?“
此刻,掌门罗伟和一羊真人利正快步走进东鸿阁。
罗伟的声音远远就传了过来,圆润的声音中显示出他高深的内功功底。
屋里的人见掌门大驾光临,赶紧躬身迎接。
“玉嚣还是老样子,看他似乎很难受。”
左丁抱拳说道。
“输了灵气吗?”
“输了很多遍,师弟都不见好转!急死人了!”
左丁正想回答,印九大声抢道。
“玉嚣到底怎么了,好端端变得这么严重。”
“师弟身子向来不差,肯定吃错东西了吧。”
印九想不出东沅到底为何如此,就随便乱猜了。
“啊!他前几天去了趟董府,董府不是出了命案嘛,他不会是沾染什么怨气吧!”
印九一拍大脑门,想到东沅去过董府查东西,印九立刻恍然大悟的说道。
“你瞎说什么呢,学道之人怎么会沾染怨气,何况玉嚣修为不低,断不能潦草下结论。”
左丁赶紧站了起来,走过去暗暗捏了下印九那粗壮的后背。
“啊哟!师父你作甚!”
印九不通气的呱呱叫道。
左丁心中猛在骂这个徒弟什么都说出口,连去查案的事都给爆出来。
本来这事情,青云庄的人是不能随意介入的。
除非向掌门或司理禀报了,批准了才能去做。
只要和官府牵扯上的东西,就不能随意拉上关系。
青云庄终归只是一个学道修仙的地方,如果和朝廷来往太过密切,只怕会被江湖的人另眼看待。
以往通常有命案或者是其他案件,官府办不来的话,会主动去请出青云庄的人出面调查,调查清楚到底是否有妖怪或鬼魂作怪。
青云庄早已立下规矩,如要查案,必须禀报,如隐瞒事实,将用庄规严惩。
如今,东沅私下跑去查案,回来又无通报上层的人。
已经犯了庄规。
身为师父的左丁自然知道徒弟东沅和禄憕羡干的事,他本来也想去禀报算了,后来仔细一想,左丁有心锻炼东沅的办事手法。
就没去禀报了。
哪知,算的再好,唯独忘了大口的印九。
既然已经被说出来了,左丁也只好顺着说道。
“查案!怎么不禀报?!”
不出所料,罗伟生气的吼道。
“不是,玉嚣不是有心隐瞒,那小子想着先理清个思路,查出点东西来了,再跟掌门说说。”
左丁赶紧赔笑着说道。
“亏我特地赶回来看他,他就是这么任性吗?!”
罗伟有点失望的说道。
“玉嚣不是一向如此嘛,掌门是你太宠他了,他就恃宠生娇,真是不得了啊。”
坐在罗伟一边的利正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屑和诋毁。
“哼!”
罗伟听言,有地生气的拍了下一边的茶几。
“一羊你怎么这么说话呢,玉嚣为青云庄立下这么多功劳,那怎么算,况且现在玉嚣有病在身,病的死去活来。”
左丁顿时收起了笑意。
“劝你积下口德才是上策。”
“但他查案,隐瞒不报,就是破坏了规矩,难道就因为他有病,就饶了他吗!”
利正不甘示弱的反击道。
“他都这样了,你怎么罚他,你有没良心啊..”
“规矩就是规矩!”
左丁和利正开始激烈的吵了起来。
“够了!”
罗伟大声呵斥。
两人听见掌门这么说道,才慢慢住嘴。
“好冷..”
那边厢,东沅颤抖的呢喃道。
一边的奴婢赶紧托起东沅的身子,喂他喝点热茶。
东沅那眼皮跳了几下,眼珠在眼皮下微微转动。
才喝了几口。
哇!
东沅吐了一口血,那血染满了茶杯中的茶水,淡褐色的茶水瞬间变成一滩血水。
“公子!”
古雷尖叫。
“怎么了!”
左丁和罗伟、禄憕羡赶紧围了上来。
“他很冷啊,到底是什么病啊?!”
罗伟从被窝中拿出东沅那冰冷的左手,摸了几下。
“不行,古雷,你去我房间拿那千年雪莲来。”
罗伟转头说道。
“掌门啊,千年雪莲那可是你的宝贝,就这么拿出来用,会不会太浪费了。”
“你说什么话呢!现在阿沅都快不行了!“
“你干什么啊!快去!”
罗伟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古雷,又看了一眼那个一脸冷漠的利正,摇摇头的吼道。
利正肯定不想东沅就这么快好了,何况他有点不喜欢掌门居然拿自己的东西出来给他,利正心中一阵不快。
禄憕羡在一旁暗暗偷笑。
掌门啊,居然肯拿千年雪莲,真是罕见。
禄憕羡偷偷想到。
“不用了!我让人炖了千年人参,能暂时保住性命。”
此时,一把略微稚嫩清脆的声音传了进屋子。
只见祝小月领着一名侍女,爽快的走进屋子。
那名身材矮小的侍女端着雕花木托,木托上放着一碗白瓷小碗。
“小月啊,千年人参是好东西啊,你怎么会有?”
罗伟心急的面容慢慢变得舒坦,五官渐渐张开来。
“掌门,千年人参是我家祖传下来的药材,现在用来救七师兄的命,这不正好吗?”
祝小月微微笑着回答。
“小月啊,你居然有这心,老夫替玉嚣先谢过了。”
左丁一脸笑意,走过去用力抚摸祝小月柔软的头顶。
东沅排名第七,祝小月排名第八,他们都是比较迟才进庄里学习武艺和修道。
东沅和祝小月年纪一样,只是东沅比祝小月早一点进青云庄,辈分上自然比祝小月要高一点,祝小月变成了排行最小的弟子。
但是祝小月就是不想认东沅做师兄,他的心里非常不服气,就是因为自己迟了一点进庄里,就要做最小,只有在上层的人在,他才会假装尊敬的喊一下师兄,私下里,他俩可是斗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侍女拿起那碗人参汤,托起东沅的头。
小心翼翼的喂东沅喝下去。
哪知。
东沅没喝几口,就吐了出来。
侍女再次耐心的喂汤水进东沅的口中。
才喝了一小口。
东沅就喝不下去了,汤水直接从口中流了出来,流进衣襟里。
“三公子他不喝啊。”
侍女转头对大家说道。
“不喝,就灌下去啊。”
祝小月翻了下白眼,小声说道。
“师弟,你说啥?”
禄憕羡笑着问道。
“啊,我是说喂多几遍,不能白白浪费啊。这可是好东西啊。”
祝小月那张不屑的脸瞬间变化,变成笑意融融。
“让开,我来吧。”
禄憕羡摇摇头,笑着伸手拿起侍女手上的白瓷碗。
“喂,臭小子,你还想活下去就给我喝了。”
禄憕羡俯下身轻轻的说道。
东沅听言,微微睁开双眼,嘴唇动了一下。
禄憕羡赶紧把碗放近他嘴边。
东沅难受的终于把千年人参熬成的汤水喝了下去。
“古雷,你照顾好玉嚣。”
“我们先回去吧。”
罗伟和利正、祝小月一帮人在屋子里坐了一会。
罗伟见东沅脸色稍微好了点,便起身说道。
罗伟首先走出东鸿阁,随后是利正和祝小月。
刚走出东鸿阁外面院子中。
“你干嘛把千年人参给东沅吃啊,岂不便宜了他。”
利正转身说道,脸上带着讥讽之色。
“师父,我一定会让他报答这份恩情的。”
祝小月微微笑道。
“况且,那不是什么千年人参,区区两百年罢了。”
祝小月继续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猾。
“聪明,能否活下去就靠他造化了。”
两师徒边说边暗暗笑着,便扬长而去。
“真难为那小子,尽喝一些没有益处的东西。”
丁瑶从墙边转出来说道。
快到黄昏时分,洛琛和丁瑶终于飞回青州。
“啊,疼死了,早说了你不行。”
丁瑶轻轻喊了一声,伸手摸了下腰部。
“什么嘛,我以为能行啊。”
洛琛有点委屈的回答。
他们两个利用御剑术飞行,洛琛法力尚浅,这段时间才刚熟练学会御剑术,操控一把的足矣,如果同时操控两把剑,洛琛实在有点勉为其力了。
飞行过程中,丁瑶坐的那把剑开始了震动,飞速的往下掉。
快要掉到地上,粉身碎骨的时候。
洛琛急中生智,奋力喊丁瑶,让她用心去控制剑刃,用意念去感应。
丁瑶本身聪明机灵,被洛琛一提点,紧张的心变得冷静,心中无数次默念着。
用强大的意念去控制飞速下坠的剑刃。
如流星般下坠的剑刃瞬间调整平衡,转了一个圈。
把一向冷静的丁瑶吓了一大跳,剑刃突然受感应而转动,腰部活生生扭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