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黑影发出了疑问的语气词。林旧言的大脑也因此停止运转，她略惊恐地看向面前的人。
——是人。不是[它们]。
“陆逸希？”
“林旧言？”
最简陋的同学会出现在面前了——不是在咖啡厅，不是在蛋糕店，甚至连暖气供给都没有——林旧言把登山包甩到后头，灰尘溅起发出不小的声响。她发动引擎，车库立刻被轰鸣声充斥。同时车内音响立刻发出噪音，电波错乱的不行。平日听的电台FM323号彻底失灵一般，发出断续的苟延残喘的喘息声。
后视镜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发光。
但林旧言暂且管不了这些，她更好奇的是陆逸希这家伙是怎么钻进她的车、并且为什么这么巧两人会在这相遇。她从来不相信巧合。就像她从来都不认为楼下聚集的野猫是因为受她影响，而是因为三楼那位小孩突然同情心发作给了根火腿，从此一传十，十传百，堆成了一窝。
“给你十秒钟的时间组织措辞。”她朝陆逸希笑了一下，本是好意，却被对方用以“图谋不轨”冠名而打哈哈糊弄过去。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右手移到暖气的位置。
似乎是看出了林旧言的迟疑，陆逸希的话语推了她一把，“据我的推测，[它们]应该怕温暖的地方。”毕竟是成年男性，说出的话比自己内心中的胡乱猜测怎么都靠谱一点，她点点头，边打开边问，“就像逃过一劫的这个车库？”
车库气温不宜流通。
“是吧。”他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然后熟门熟路地上摇车窗，抱怨，“你锁车子都不关窗吗？”
“我记得我关了。”林旧言平静地回答，她内心已经整顿出一个大致方向了。向右拨方向盘，脚踩油门，一溜烟过，她驾驶着迷你出了车库门。
——来到了真正的地球。
“其实异变在三天前就开始了。”林旧言正在脑子里组织措辞好套话，没想到陆逸希先发制人地开口，从后视镜看过去他的头发有些翘起，看上去是剧烈运动造成的结果，额头上还沁出了不少汗。
他去哪了……？
林旧言不动声色地转回视线。如陆逸希所言，黑影遇见他们纷纷退避开，但即使如此，不知是不是暖气没有开足的问题，还有个黑影像是嗑了兴奋剂一样地飞扑上来，林旧言只好当做没有看见它过于长的牙和狰狞的脸孔，眼睛一闭，再次加足——
它远离了两人，以一种铅锤以弧线做抛物线运动。
“嚯。”陆逸希吹了口口哨，没等林旧言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开了个新的话题，“赛车手林旧言重现江湖！”
“我一点也不想以这种方式重现江湖。”林旧言答道，将汽车开到街道上，把楼房抛到远处。
然而不管她如何加速，有一样东西是他们所不能甩脱的。那就是无穷无尽的雪。
外面狂风大作，雨刮器动作再迅猛也抵不住飞蛾扑火式的迎面扑来，林旧言只能上下调整视线观察道路——让她咂舌的是，外面街道积雪更加厚实，前方有路灯就这样倒下，阻挡各位的道路。林旧言只好绕远，其中陆逸希没说话，只是看着前方被雪糊住的玻璃。林旧言还以为他睡着了。
“所以，三天前怎么了？”遭到了陆逸希的搪塞，林旧言还没那么低情商再去执迷不悟地问话。
转弯，红绿灯断线。林旧言开过的地方印下了深深的痕迹。甚至还有行人在街上挣扎，林旧言仔细看去，她的手指被冻成了冰块。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下一秒那位年轻的女士就咽了气。长长的卷发垂落在地面上，很快雪淹过了她。这是属于她的坟墓。
“死亡”的气息捏住了林旧言的喉咙。车排气处喷出的暖气熏得林旧言睁不开眼，咳了几咳。
“三天前……？”陆逸希像是从睡梦中初醒似得，懵懵懂懂地重复了一遍林旧言的问题。在他的右窗，有奇怪的黑色不明物体飞快掷来，林旧言来不及出声阻止，整个击中了窗户。还好这辆迷你是林旧言心血来潮加固过的产品，否则陆逸希下一秒就会被碎开的玻璃划伤脸、脖子，甚至大动脉。
“靠吓死我了。”在这时候，陆逸希才露出像常人一样的情绪。
林旧言在转头的一秒看清楚了，那是别人的西装鞋，她移动转向盘，意外发现前方有人站在道路上，只有颤颤巍巍的双腿和不断上升的热气告诉他们这是个活人。
“就是他扔的。”林旧言脑海中的话和陆逸希脱口而出的话重叠在了一起。林旧言看了他一眼，陆逸希没有留意，而是皱起眉头，“有麻烦了。”
“亡命之徒的最后挣扎？”林旧言推测。
“你看，旁边那辆就是他的车了。”陆逸希用下巴指，那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只不过由于主人的偏激驾驶，撞到了道路两旁的树上。报废的同时车上似乎还有什么零件落下。
“你怎么知道……”林旧言问话的下一秒闭口不言。因为这位西装男有尖利的零件穿过手掌，血液滴滴答答下落，有些还低落在了没有穿鞋的右脚的白袜上，奇异的花纹像是恶魔发出的邀请函。
“喂！”那人面容清秀，看样子他原先还有一副眼镜，只是因为事故而七零八落，没有伤到眼睛，徒留下个镜框支撑。他努力摆出穷神恶煞的表情，“把车子交出来！”
迷你车内屏幕显示外界气温到了-37°，这被划分为“酷寒”了。而且这才是一个小时内气温的变化……林旧言简直不能想象之后的气温。
想必这个人也是因为酷寒的缘故……
林旧言想到了什么，突然发问，“为什么他还没有被冻死？”
“可能他还在处于兴奋期？”陆逸希回答，他看向林旧言，“这一阶段呼吸、心跳增快，血压增高，神经处于兴奋状态。可能他刚从汽车中出来吧。冻死的下一个阶段，才是意识出现障碍。”
你这么了解？林旧言记得陆逸希是念经管系，然后去了一家公司工作。那家公司叫什么来着……？
在两人相互讨论时候，那人明显受不住，但强撑着说，“既然不同意，那我要强行采取措施了……”没等林旧言反应过来，他又掷过一只鞋子。
这就是措施？林旧言有些哭笑不得，但下一秒她似乎感觉有什么卡住了她的手，让她无法动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