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手下则是杨白、杨任、杨昂三将齐出。
自古乱世出英雄，汉中肯定是不够乱。
本地大族也就是杨姓了，而这些有背景的家伙并不具备猛将实力。
“呵呵，放眼望去，这些已经是张鲁手下最能打的人了，西川第一将足可应付，你可让北宫姑娘回归本阵休息，以免抻了伤口。”
吴懿轻松地对刘颜道。
在他看来，此战若不出意外，根本就胜负已分。
“没有用的，姐姐要是听劝的人，也就不会受那次的伤了。”
“哎，你们这些女子，打仗如此任性，不定哪天……”
话到嘴边，突觉心中难过，于是又问：“话说等北宫姑娘救出她的朋友后，你们是要立即返回西凉？还是……”
“此事还未决定呢，到时就看将军的诚意咯！”
刘颜多了个心眼儿，她虽知北宫凝并不喜欢吴懿，还是想借这个靠山利用一下，毕竟连日来的征战辗转，军队多有损失。
“在下明白，到时也请姑娘您多为在下美言几句了！”
吴懿是彻底陷进去了。
而那边战场上可以说是利落干脆。
杨氏三将素知张任勇猛，全然不顾一旁女流之辈，专朝着张任打了过去。
北宫凝无奈一笑，驻马观瞧。
她这一转头，却看到了阵头昂首的张卫。
张卫被这英气袭人的杏眼锁定后，眼角顿犯惶恐，全身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
北宫凝一笑，打马便向张卫冲去。
那三将一见主帅有危，便无法再全神贯注，彼此谁去谁留也显得矛盾。
“小心！”
杨昂的肩头中了张任一枪，败下阵去。其他二人再也无法抽身而退。
“快放箭！”
张卫大叫着。
这些军家道家一体的二流弓箭手，根本伤不到马术高强，饱经西凉战火淬炼的女骑神。
缺乏力量的箭雨，纷纷被蛇戟拨挡而落。
“孤芳自赏的一群废物，接本姑娘一戟！”
蛇戟横扫，数名兵卒落马。
张卫料敌不过，拨马就往后退。
即便逃跑时低头缩脑，项上钢盔还是被北宫凝一戟打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哈哈哈，这才是米贼教主该有的样子！”
吴懿在阵中快意大叫，随即挥军直上。
“弟兄们！拿下阳平关，跟我冲！”
张卫军大败而回，退守关上。
吴懿攻了几次，都被阳平关上的滚木礌石逼退。
张卫龟缩关内，再也不敢露头。
连攻三日，还是拿不下来。
粮草吃紧，吴懿开始遣人于关前叫骂，祖宗十八代的狂骂。可对方这帮亦兵亦道者，居然集体打坐念经，丝毫不受污言秽语的烦扰，反而更助了修行。
然后骂人的几名战士，顶着对方的灰瓶和金汁回来了。
（灰瓶：古代战具。一种装有石灰的瓶，用以临阵击敌，使敌不能张目；金汁：煮沸的大粪水，比普通开水附着力更好，一旦造成烫伤，则会使伤口中细菌大量繁殖，血液中毒。巨量的细菌能造成感染，在缺水地区也不浪费。）
吴懿倒也够绝，为以防万一，把这些费力没讨好的下属全部处死扔进山谷。
“点队！”
北宫凝实在没耐心耗下去了。
“姑娘，千万要沉住气啊！”
“沉住气？怎么沉住气？我妹妹就在敌人手中，朝不保夕，等得了吗？”
吴懿死死拽着北宫凝。手指着两边巍峨的山涧。
“你好好看看这层峦叠嶂的险峰，别说是你，就连习惯了野战的张任也是无能为力啊！”
“绕不开路，就继续强攻，我就是死也不会在这里擎等坏消息的。”
“阳平关壁坚石厚，我俩这些兵马，就算全军覆没，尸体也垒不到关墙一半的高度……现在缺少工程器械，唯有等南线严颜、刘璝军增援，依仗他们的冲车云梯，方可破关。”
北宫凝把蛇戟狠狠摔在地上。
脸上的怒气好似散弥到风中，在场者都被慑到。
“你就是打得太猛，太犀利了，把人都打怕了，死也不敢出来了。”
吴懿讪讪道。
想以戏谑的方式让北宫凝转怒而喜，缓解一下气氛。
“破关后，我就把张卫这些人交予你处置，让你除了这口胸中恶气。”
北宫凝落寞地走到大石头边，坐下。
头枕着手，一副无助、斗气尽失的样子。
水汪汪的杏眼，低垂的螓首，惹人怜爱。
这一番幽态，让吴懿心头涌起男人最原始的冲动和保护欲。
无奈身处人堆中，只得顾权身份，不敢造次。
众人面面相觑，亦不知如何去宽慰这只被冷水浇身的火凤。
收兵回营，自不必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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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两天，未等来严颜和刘璝的援军，却等来了快马加急的军令。
“什么？撤军？”
吴懿双眼睁得傻大傻大的。
“是的，这是文书，州牧大人要您立即整队，将所有向汉中开进的部队调回CD！”
“好不容易打到阳平关，说撤就撤？主公这是开什么玩笑！”
军令如山，谁都没傻到以这种方式去找死。
身后的东州兵倒是很高兴，在外折腾数月，可以回家了。
“严颜刘璝军马已悉数南回，驻兵梓潼，请将军也抓紧绕路回撤。”
张任上前一把拽住令官。
“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没有，不过听说州牧大人前几日已接纳了五斗米教议案，并宣任张鲁为镇民中郎将，领汉宁太守之职。”
众人愕然。
吴懿缓缓转头望向北宫凝。
却见到一张面如平湖的脸。
那种心情，猜也猜得到。
吴懿冲着传令官无力的摆了摆手：“行啦，下去吧。”
“诺。”
-
当晚，吴懿摆了一桌酒席，邀北宫凝对饮。
“姑娘……”
吴懿带着开解的笑容，冲着对面烛光中那张飒爽娇面准备慰聊。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北宫凝淡淡一笑。
“我……”
吴懿的确不知从何说起，曾经的豪言壮语和承诺，都抵不过一张军令。
“今天本姑娘来，就是为自己讨一顿壮行酒。”
北宫凝的本部辎重也耗得差不多了，能省则省。
“你千万要慎重啊，轻进只能是无谓牺牲。”
“这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明日赴死，而你还不是乖乖回到刘焉身边当一条狗？”
吴懿听了自然不爽，憋屈得自灌一口酒。
“难道不是吗？你做出那个样子有什么意义，这便是你所谓的喜欢我？别再拿起那些便宜人情来讲了，太虚伪。”
北宫凝说着，把整个酒壶拿起，嘴对嘴，长流水。
“别喝了……”
“呵呵，这里除了酒，没有其他值得我留恋的，你不让我喝，我就回去了。”
吴懿只得松开了手。
“还好这天下男人，并不是都和汝辈一样，尚有值得托付的铁骨雄浑，不畏世故，藐视权贵，自求真我的英雄。”
“你指的是谁？”
吴懿还不甘服。
“说了你也不知，你这偏山远水祥宁地，怎知外面的乱世豪杰？”
月明星稀，营火通明。
“也许本姑娘，没那个福分。”
一句句的讽刺敲打，让吴懿嘴里的酒，比尿还难喝。
北宫凝已见醉态。
“无用之男儿，仅有一张嘴罢了，西凉纨绔…重金…上门求亲于我父，却连我一招都接不了…废物…废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什…么保护我？”
“你说…你说！”
想起了父王北宫伯玉，北宫凝眼角拱出颗颗泪滴，吴懿并未察觉。
“少喝一点……”
吴懿又想伸手拿酒壶，被北宫凝一掌拍开。
“想娶我？好啊！帮我…报了仇，我就…答应！谁把韩遂的人头放…在我面前，我就...嫁。”
空酒壶倒在桌子上，再滚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蜀将蜀将，在本姑娘看…都是鼠辈！没一…个真男人！”
“好！鼠辈！为我们这些鼠辈！干一杯！”
吴懿也只能这样宣泄情绪了，二人又是一顿猛酌。
“喝……”
吴懿艰难地抬起酒杯，对面的北宫凝却已经趴如一滩泥，毫无知觉。
“来人…送…送…北…”
进来几个侍卫，搀起了北宫凝。
吴懿也强打着撑起来，跟着走了出去。
月色照在北宫凝那双皎白泛红的脸上，引吭痛鸣后的空虚幽然依旧留满全身，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吴懿恍惚中，看到了这张脸，顿时醉中冒出三分醒。
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手也缓缓抬起来。
酒能壮胆，亦能壮色，都是人心底最原始的下意识力量。
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北宫凝的肩膀，就见旁边的侍卫像行李般被一个个抓起来放到后面。
一堵墙挡在吴懿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