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找强子。”
“找强子?”楞子哥脸色一变,说:“别去了,他父亲疯了,正在那头路上乱跑呢。”
“真的疯了?”我慌张的问道。
“那不是,我刚从那边过来,他这么凉的天,一件衣服都不穿在那头路上喊叫着乱奔呢。”楞子哥神色慌张的说道。
“太可怕了。”我摇摇头道。
“还是回去吧。”楞子哥劝道。
“哦。”我应着跟着楞子哥一起返回了。但心里始终是惦记着什么,想看个究竟,走到家门口,楞子哥朝他家走去。我便又返回去强子家的路。走了一段就听见了有人在胡乱的呐喊。
听声音就是强子他父亲,我躲在一棵树后面远远的看见强子正追着给他父亲穿衣服,他父亲则像小孩一样叫唤着躲避……
他真的疯了,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我回家给奶奶说了这事,奶奶从炕上下来穿上鞋对我说:“善爱,走扶我去强子家。”
“恩。”我应道。
奶奶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的走路了,走路蹒跚起来了,一小步一小步摇晃着前行,一段路程走了足足二十分钟左右,强子和他父亲不在路上。
我浮奶奶进了他家,原来强子正和他母亲在屋檐下坐着,强子垂头丧气,愁容满面,她母亲则哭着,眼睛都红肿了。
见我们来了,强子赶紧过来将奶奶扶住,拿了板凳坐下,他母亲开始哭泣道:“姨啊,你说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事呢,你说我们还怎么活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也才是听说的,就赶紧过来看看。”奶奶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姨,那天晚上从地里一回来,他就在家蒙头睡着,问了几句也没答话,谁知第二天就这样了,哎,我这还怎么活呢?姨……”强子妈妈边哭泣边说。
强子见了我硬挤出一丝笑容问我:“这些天在家里还好吗?”
我付之一笑:“好着呢。”
接着道:“同学们怎么样?”
“都好着。”
“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学校?”强子问我
“下学期开始了。”
“那跟的上吗?假期里我给你补补吧?”强子好心问我。
“呵呵,那好啊。”我欣然笑道。
……
“扫炕时被子上发先了一撮头发。”强子他母亲说着手伸进盘筘从衣服里拿出手帕取出了一撮油白发亮的头发,“姨,你看。”指着让奶奶看。
奶奶拿过那撮白色头发捏在手指间仔细端详着了一会么有说话。
我和强子看着这撮白发面面相觑。
“怎么哪来一撮白头发呢?”我自言疑惑着,强子摇摇头说:“我母亲头上从来没有一根白头发的。”
“不知道又背着我和哪个野女人鬼混了……啊……!”强子他妈声泪俱下的伤心着。
奶奶则把那头发捏在手里端详了好一段时间,眉头紧皱的说了句:“还是没有走啊。”
强子妈听奶奶叽咕了什么,立刻直哭问奶奶:“姨,你说什么呢?”
奶奶把那头发还给她,摇摇头:“没什么。”
强子他父亲这时嘴里乌拉着什么,傻乎乎的从门外冲进来了,全身一丝不挂,他已经疯了,不知道了含羞。
我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奶奶看他进来,转身呐喊他:“王能,王能。”
人疯了还知道着自己的名字,强子他爸听见奶奶在叫他,寻声望来,怔了怔嘴里嘀咕了一句。
“强子他爹,你说什么?”强子母亲见他还有救赶紧止住哭声大声问他,可是他并不理会她。
“我是你老婆啊。”强子母亲试图让他说话,她眼神中突然冷冷的闪了一股寒光,朝这边瞥了一眼,吓的我打了个哆嗦。
奶奶也看见了,大声呵斥他:“你看这么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强子他母亲惶惑的看着奶奶问:“他对谁没有仇啊?”
奶奶悄声说:“没对他说。”
强子母亲更是不解了,“那对谁说呢?”
奶奶说:“他是染上不洁的东西了。”
强子母亲一听吓的从板凳上溜坐到了地上,差点软倒在地,眼神飘忽片刻,充满恐慌的问奶奶:“姨,你是说?”
“咱们这寨子里有脏东西,阴的很。”奶奶娓娓说道。
强子母亲身子不住的颤抖着慢慢站起来扶住奶奶的胳膊问奶奶:“那怎么办啊?姨,你可得管管我和强子啊。”
奶奶长舒了口气说:“哎!我晚上过来吧,给她念弄一下,去去阴气,你准备好用的东西就行了。”
强子他父亲又偷偷的看了这边一眼,突然跑了出去。
“爸……”强子大喊着也追了出去。
“强子……强子……”他母亲生怕他出了什么事也喊着要出去追,被奶奶拦住了,奶奶说:“还不会有什么事的”
“哦……”强子母亲两眼含泪的应了声。
“好了,我先回去准备下,你记得准备一碗狗血。”奶奶临走时对强子妈吩咐道。
“哦……”强子妈把我和奶奶送到家门口一直看着我们走远了,才进了大门。
我问奶奶:“奶奶,王能叔是不是鬼上身了?”
奶奶冷冷看我一眼:“你不要管这么多了。”
从那次毫无意识的被引到墓场去后,奶奶对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在我面前总是守口如瓶,人说任何一个人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我是个奇怪的女孩子,听柳儿姐说我生下后不管接生婆怎么拍打我都没哭出一声,后来给我接生的老女人在回山那边村子时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从那时起奶奶再也没有发神了。
而今天晚上为了王能叔她又要破例了。
远远的听见被后穿来一声鸡凄惨的鸣叫声,我和奶奶不约而同的转身望去,只见强子他爸站在岔路边双手紧抱着一只活生生的鸡,边用嘴啃边看着我,眼神中仿佛充满了仇恨,冷冷的放着寒彻心扉的光。
“奶奶,他……”我断断续续不知说什么了。
“别管他,走你路就是了。”
说着奶奶拉起我的手径直朝家走去。
我总感觉身后有双没有眼珠的空洞双眼在暗中看着我,心里有些惊栗,奶奶似乎感觉了,对我说:“善爱,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小手冰凉。”
我这才察觉原来我手心里已经渗出了些许汗水。
回家后,奶奶就径直去了房间,吩咐我:“不要去外面乱跑了,王能现在很危险的。”
我于是只得在院子里与柳儿姐闲聊,柳儿姐的手巧,闲着没事就纳鞋底,这天阳光好,她端了凳子就坐在院子里晒着阳光,手里忙着活儿,常工几个在院子一侧劈柴着。
我没事做就去调侃柳儿姐,笑嘻嘻问她:“柳儿姐今天怎么不去找愣子哥呢?”
柳儿姐拿起绣花针晃动着吓唬我道:“再胡说,我就扎你。”
我赶紧一躲闪,口中继续调她:“你不去找楞子哥,他可会想你的哦。”
柳儿姐挪挪屁股假装起来追我,嘴里道:“小丫头片子,别胡说了啊。”
常工们听见我们两的谈话,回过头来憨憨的笑了笑。
柳儿姐见我躲远了,笑着摇摇头坐下来开始纳鞋底,我便不动声色的悄悄移过去,蹲在她的身后看她一双纤巧的手捏着绣花针在鞋底上游走,一幅牡丹迎春马上就被她纳好了。我看着柳儿姐的巧手麻利的游走着,一会用牙嚓的咬断线,又换上了另一只鞋底。
我的眼神随着柳儿姐的手而动着,双手拖着下巴看的入神了,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柳儿姐那么一双巧手呢,奶奶很疼爱我,常常腻宠着我,什么活也不让我干,所以这些事我便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柳儿姐胳膊夹紧腋窝擦撮着,我还以为她腋窝里有跳蚤呢。谁知一会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说:“善爱,乖啊,姐,忙着活呢,别捣乱了。”
我有些惶惑的看着她半晌喃喃道:“我没捣乱啊。”
柳儿姐水灵灵的眼睛睁大疑惑道:“你刚才没挠我痒痒?”
我一直是双手拖着下巴,姿势都没变,“我可没有,该不会是你身上出跳蚤了吧?”
柳儿姐被我这么一说脸都羞红了,女孩子最不喜欢别人说她不干净。
她立刻失口否认:“哪有啊?一定是你挠我了。”
“我可没有挠你的。”
柳儿姐见我不承认,便笑笑作罢,事实是我真的没有挠她,我猜她身上一定是出跳蚤了,秋冬季节,身上是最容易出跳蚤的。
柳儿姐又自顾的做起了手里的针线活,我冷落了下来不知道做些什么了。便拍拍屁股去了奶奶房里,奶奶正在里面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换洗的衣服大堆散乱的堆在炕上。
桌子上放着一沓黄纸。
我问奶奶:“奶奶,你在找什么呢?”
奶奶把头从箱子里探出来审视着我有点不对劲的问我:“你刚去哪了?”
“我在院子里啊,看柳儿姐纳鞋底呢。”
“哦,不要出去胡跑了,看你脸色又那么蜡黄,知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