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城的静灵镇到南城剑派,数十里的距离,瞬息之间便可抵达。小简的轻功,果然是非同寻常。
雪颜拿出怀里的请柬,与朱雀门下的门童知会一声,便是在门童的带领之下,一起来到了后山竹林下的小径入口。
“小姑娘,前面是南城剑派的禁地,未经许可不得擅入,既然你的手里有宗主的请柬,那就请自便吧。”门童一脸恭敬地提醒。
雪颜抬眼一看,那羊肠小径七转八回,尽头更是一片昏暗,路径延伸至何处,根本无法预测。
“我可以带上我的两个朋友么。”雪颜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对于这里的规矩也是早有耳闻。
于是,在没有得到南城剑派内部人士的许可之前,她也不敢随便带人进去。
“实在抱歉,禁地本来就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既然宗主只邀请你一个人进去,其他人自然是不能进去的。”门童道。
雪颜略无奈地看向身边的紫竹心:“竹心姐,看来要让你白跑一趟了,不如,你帮我一个忙可好?”
“雪颜妹妹,你可别跟我客气啊,这么多年,你帮了我们家不少忙,现在也是我给出回报的时候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就是了。”紫竹心的脸上没有半分推辞。
雪颜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粉色锦囊,递到紫竹心的手里:“这个结果,我之前也预想过。这个锦囊交给你,你拿着这个去一趟幽泉门,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赶在我哥的前面,把这个交给幽泉门的门主。”
“嗯,没问题…”紫竹心接过锦囊,显然还是一头雾水。
雪颜冲她感激一笑,转身牵着小简温热的手:“小简,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在我哥抵达幽泉门之前把竹心姐送到幽泉门。”
“是,小姐!”小简是个行动派,话音未落,身形一展,便是带着紫竹心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旁的门童甚至对眼前的一切尚未作出反应,就连雪颜也已经走进了后山的竹林里。
虽然辰时已过,阳光普照的云州城,绝大多数的地方都透着勃然的朝气。但在南城剑派后山的这片竹林之内,却是透着几分阴森可怖。
茂密的竹林里,伸手不见五指。但雪颜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一路之上,也算得上是畅通无阻。
半个时辰过去以后,她终于来到了竹山之巅。
御剑和子衿正在山巅之上一座造型别致,名为“藏剑楼”的竹楼中下棋,棋盘上的走势风云莫测,双方此攻彼守,此守彼攻,你来我往,胜负难分。
雪颜施展瞬步,闪身进入藏剑楼,落在子衿身后的位置,也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名动天下的御剑宗主本尊。
没想到御剑如此年轻,雪颜脸色怔了怔,恢复原本的平静,乖巧地鞠身一礼道:“御剑宗主真是好兴致,这么好的天色,品茶下棋,实在是清闲得紧。不知道御剑宗主今日找雪颜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此事稍后再议,过来看看,你还认识他么。”御剑到目前为止,尚未抬眼去看雪颜的脸,他的眼睛似乎只专注在面前的棋盘上。
虽然没有明确说什么,但很明显,御剑所言,定然就是跟御剑对弈的这个年轻男子。
雪颜走到子衿的身旁,仔细打量着子衿如今变换以后的容颜,却是无法从这张陌生的俊脸之上看出丝毫端倪,原本在心中的一切猜想,也略有一丝溃败的意思:“这…似乎跟我原来想的不太一样。”
“你原来是怎么想的?”御剑淡淡问道。同时,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这一子令子衿的脸上变得很凝重:“宗主,您这是…故意让棋?”很明显,子衿已经看到了胜机。
御剑却是摇了摇头:“你再仔细瞅瞅。”
两人看似已经沉迷于棋盘之中。
雪颜在一旁略显尴尬:“我原来以为,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大名鼎鼎的失魂者,子衿。”
“怎么,他不像?”御剑一边瞧着棋盘上的局势,同时轻描淡写一般地对雪颜作出回应。
雪颜迟疑片刻:“难道说,他真的是子衿?可是…他看起来怎么也不像十岁的年纪啊。”
“有时候,像不代表是,不像的也不代表不是,你觉得呢?”御剑终于抬眼看向雪颜。
雪颜若有所悟,和御剑飞快对视一眼,转脸看向陷入沉思的子衿,问道:“你真的是子衿?就是七年前我在西林演武场上见过的那个子衿?”
“没错,是我。”子衿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但他的眼睛,也同样只专注在面前的棋盘之上:“雪颜,你先别说话,你也来看看,这盘棋到底谁胜谁负?”
雪颜定睛看向棋盘,看着棋盘上神似混乱,却又颇具章法的走势,她的脸上也是透着几分惊骇。
“黑棋步步为营,白棋步步杀机。从棋盘上来看,黑棋几乎已经陷入绝境,而白棋只要三步就能将黑棋赶尽杀绝。但如果黑棋能够实现逆转,怕是白棋就是兵败如山倒,瞬息之间就会溃不成军。”雪颜的分析,可谓细致入微。
御剑也认可地点了点头:“小姑娘道行很深。看起来,灵州的未来,或许真的要掌握在你们这几个孩子的手中了。”
这一声感叹,却是让人觉得言之过早。
子衿也一早就看破棋盘之上的天机,但对此等局面极为不解,于是好奇问道:“宗主,弟子冒昧,请问这盘棋的棋语是什么?”
事实上,不管这盘棋的最后结果如何,这盘棋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达到了御剑心里的预期。
“致虚极,守静笃。这句话,你们可曾熟悉?”御剑所言,乃是《道德经》中的原文。其意,也是颇为明显。
“宗主的意思是,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么?”子衿一脸沉思,醒悟道:“话又说回来了……宗主是何以能说出这番话来的,难道我们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御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转脸看向身边的雪颜:“或许你能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对么。”
雪颜闻言,年轻稚嫩的面孔之上,突然闪过一丝本不该存在于她这个年纪的深邃,“呼…”她意味深远地长吁一口气,极限凝重地看向子衿,慎重道:“还记得在你来这个世界之前的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吗?”
“那天晚上……”子衿陷入一阵冗长而深沉的回忆。
他当然不会忘记,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进入悠悠我心的那个神秘空间,在空间里看到了柔嘉,也看到了倾城。
时至今日,他仍然无法为这个堪称灵异事件的怪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雪颜,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子衿终于是满目狐疑地转脸看向雪颜,却是并没有为她的问题给出答案。
雪颜坐到棋盘左侧的竹椅上,夺过子衿手中犹豫不决的一颗白棋,随手落在棋盘上主宰胜负关键的那个点上,淡淡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悠悠我心是谁,你会相信么。”
子衿看到落子的位置,已经可以确定这盘棋已是平局。对这盘棋的胜负,也失去了所有的期待。剑眉微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雪颜避开子衿透着锋芒的目光,又拿起子衿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你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你这么问,让我怎么接着说下去。你不是应该问,悠悠我心到底是谁,她此刻在什么地方么?”
“既然你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何不痛快一点,直接说出来便是。”子衿满目扫兴。
雪颜却是俏皮一笑,将茶杯丢回到子衿的手里,起身说道:“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不过,你得保证,从今天起,你的一切行动都得听我的。”
闻言,子衿用求救般的目光看向御剑,怎料平日里严肃果决的御剑,竟是出人意表地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轻喟一声,却是并未多言,似对雪颜的说法表示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