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阿姨表情很是尴尬，小嘴撇了撇，脸上的小肌肉群抖动了一下，看着工作人员在看自己，温顺了目光，不再动。工作人员看着黄阿姨，确定她离瓶子远了点，就又取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张强，张强从中拿出一封信，四人展开看信，只见信是用工整漂亮的楷体写的：人之将死，痛哉痛哉！辗转春秋，冤酷之深，艰辛历尽。我辈为忠良志士。不料今朝将含恨归西，特以此信了我分内事。吾一去不足惜，吾心之牵挂只吾女矣，吾女香系吾生之唯一血脉，寄于汝身。今闻吾女已有身孕，喜事矣！此我张门有后矣，若为男唤忠强，倘是女名为雪玉，万望吾婿金松替我善待之。
呜呼！上苍茫茫，眷吾有后。若吾死后倘一日冤情招雪，勿忘告知，超度鬼魂哉！此瓶为家中至宝，系当年大帅所赠，今留予吾之孙儿，无以为念。勿悲勿悲！相托之言，慎勿相负！万望成则吾愿毕矣！
雪玉读后，一连串的疑问在心头：香是我妈，那眼前这位黄艳是谁？难道是我的后妈？那我的亲妈呢？这是什么情况？瞬间雪玉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张强看着雪玉的表情，扶她靠着自己，那母子俩还没有太懂。互相看着充满疑问。
在这个小袋子里面还有一封信，张强打开了，是金老伯写的，信上意思是，雪玉的母亲在她出生不久就去世了，而黄阿姨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当初的事儿有很多的身不由已。现在这个瓶子是雪玉的姥爷给雪玉留下的，自然要归雪玉所有。与其他人无关。
大家听了雪玉的讲述，真是五味杂陈，几人相对视后，很是吃惊却也无话可说！看着雪玉还在流着泪，旁边的人有的陪着哭泣，也有的在劝说，孟大夫揩了眼泪：“孩子，你也注意身体啊，你得好好活着，保重身体，要不你爸爸知道了心也不安的啊！”
金玉听了稍微止住了哭声：“对不起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好意思了！”
子信扶着她的肩膀慢慢地拍着，张教授的老伴用手抹着眼泪，默念着：阿弥陀佛……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已近黄昏。望向窗外雾霾渐渐散去，夕阳照在窗子上更觉暖意和温情。
“孟大夫，605的，605的那个谁，不行了，需要抢救，快啊……”护士艾缘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谁啊，是张教授还是小潘？”孟大夫开始起身向605跑去。
“是小潘。”艾缘跑着答道。
“快，快，去通知李主任，看看王大夫在吗？”孟大夫急忙喊道。“让他们马上来会诊。”孟大夫推开了605的门，又向艾缘喊了一句：“通知护士长过来准备器械。”
“噢，我知道了。”
坐在医生办公室的人都散去，看着605里穿梭忙乱的人们，也看到了小潘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倒气，眼珠突出，目光变得更加直愣。胸脯起伏缓慢，脸上的肌肉变得狰狞怕人，粗大的手抓着床单，使自己的胸部能往上挺起，仰点头，力争多吸到些空气。嗓子里有痰，呼噜呼噜做响。其痛苦的样子令人不忍看下去。
孟大夫喊道：“上吸痰机，他嘴里有痰。”李护士长动作麻利地安好，拿好管子的一端插入小潘的嘴里。
“上血压仪和心脏仪，随时监测。”孟大夫一回头看见门口围着的人，叫道：“都别看了，保持空气流通。”
子信说：“咱们去我那个病房吧。”
杨杰和雪玉随着子信来到了612，个个都表情凝重。有一会儿都沉默着。
首先是杨杰打破了沉静：“但愿小潘能够挺过这一关，保佑他吧，他还年轻呢。”
“是啊，到现在他的家人都没有在身边。”子信很是惋惜。
“其实就像我所倡议的那样，要是有一个临终关怀机构，有自愿者来照顾他，我觉得他的状况会好一些的。”
“什么倡议？”雪玉不知道她们二人的倡议，问道。
杨杰向她讲了她和子信的决定。
雪玉很是赞成：“算我一个，若有事让我去做的，就叫我。”
“这是一种情况，临终没有人护理的。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护理不力的，雪玉你别生气，就像你妈……”
“她不是我妈，我没有这样的妈，你接着说，我不生气。”
杨杰拉着雪玉的手拍着：“我告诉你，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像我的老家是农村，农村里有得这种病的。有的家里人都不告诉本人，即使临死时，本人还有很多都不知道自己得什么病，我觉得这不应该，每个人对自己的身体病情都应该有知情权，无论是什么出发点，是隐瞒病情、担心患者心情的善意的也好；是无钱医治、濒临晚期放弃治疗的也好，不让本人知道自己病情，都是不可取的。”
“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还有像小潘这种家里没人护理的，可以发动志愿者进行护理，还有像金老伯那样家属护理、监管不力的，都应该引起社会高度的重视！还有就是前几天来的刘楠，也要加大力度惩治卖假药的。”
“还有就是要多普及宣传癌症方面的知识。”雪玉提议。
杨杰双手握着子信和雪玉的手，愈加用力地攥着。她们三人欣喜地看着对方，满脸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子信，雪玉，我没事，我要是能做点事就算没白活，要是哪天我走了，你们别伤心，别难过。”杨杰讲这些话时已没有了往日的悲伤，“你们和刘威一起尽量能把这件事做成，行吗？我和刘威决定拿出五十万元做为启动资金。”
杨杰的眼睛里充满着坚毅，把自己生死度外的神情，这种情感已超越了生死，闪现着勇敢、善良、智慧的光芒。
杨杰抖动着子信和雪玉的手，子信勒紧了嘴角，睁大眼睛，雪玉看着杨杰，回味着杨杰的谈话，胸间似有波涛汹涌。
这时候，刘威跑来了，在门口一眼看到了子信的婆婆躺在床上，一下子把要喊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来到阳台上，走到三人中间，表情难过地轻声说：“小潘，小潘……”
“小潘，咋了？”
“小潘去了吗？”
“是，小潘抢救无效，去世了，医院刚通知了他的家人，听说他的老父亲听到，当场就昏过去了。”刘威小声讲述着，脸上已显泪痕。“小潘太可怜了，死的时候脸都憋得铁青，眼睛都没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