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响晴的午后,骄阳似火,天气格外燥热,苏禄岛海边那一片用竹竿和木头做的、被岁月剥蚀成暗黑色的王宫和民房,如果不是在海水里泡着,估计就要被点燃了!
突然,大团大团的乌云从东北面的巴西兰岛方向漫卷过来,很快就遮住了天空。起风了,先是小小的旋风,接着,风越来越大,狠命的摇晃着海边的椰子树以及山中的森林,木头的房子被吹的嘎吱嘎吱作响。
“咔嚓”,伴随着一声震撼人心的炸雷,一道巨大无比的血色闪电从天空的正中劈开了乌云,豆大雨点扑簌簌落下来,在灼热的沙滩上、在干旱了半年的土地上溅起阵阵青烟。很快,闪电和雷声此起彼伏,千百个怪兽在天空作祟,哗哗地大雨下起来了。
整个苏禄岛就像一只飘摇的小船,一任暴风雨的蹂躏,无助地在风雨中摇摆!
人们都躲在木屋和岩洞里,惊悸胆颤地看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水厝王宫,东王巴都葛巴哈剌站在房子的屋檐外,不顾王妃葛木宁和王子们的喊叫,他举着双手,对着暴雨如注的天空,兴奋地大喊大叫:“下吧,下吧,我们的雨季到来了!”
此刻,东王就像是一尊石头神像,一任暴雨的冲刷。他说的没错,苏禄岛的雨季就这样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到来了!
这是1417年6月(永乐十五年夏历五月)的一个下午,伴随着苏禄群岛雨季的到来,赤道附近的西南季风浩浩荡荡地吹起来了。
东王像一只被风雨淋湿的大猿猴,高兴地大喊大叫,他此前已经和峒王妃、西王已经约好,等今年雨季到来,季风吹满风帆的时候,就一起去大明朝拜!这撕破天空的闪电和翻江倒海的大雨就是真主向他发出的一道道训令:去大明国朝拜的航程,该出发了!
这是旱季结束、雨季到来的第一场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雨过天晴,东边的乌云还没有散尽,太阳从西边的天空中露出了笑脸,突然,在东边的天空中挂起了一道七色的彩虹,水光潋滟,熠熠生辉,瑰丽无比!
苏禄岛人可没有东王想得这么多,大家知道,旱季结束的第一场雨水过后,就是苏禄岛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雨水节”,这是苏禄岛最为重要的节日,久旱逢雨,干渴的山川、土地、树木经过雨水的冲刷,重新变得郁郁葱葱。这一天,无论是王公贵族,富商千金,还是平民奴隶,都将会穿上五彩的盛装,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和传统的乐器,走出家园、踩着积水,到海边的沙滩上来,跳舞、唱歌,庆祝一年一度的雨水节,既娱雨神,也借以自娱。
人们在海边围城了一个个圆圈,准备跳舞了,可是大家发现,高台上的大鼓旁,还缺少一个人,缺少那位敲鼓来发号施令的人——东王巴都葛巴哈剌!
大明千户官张谦已经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和许多都很熟悉了,大家看到东王没有出来,往年,东王都是早早站在高台上的大鼓旁,领着大家来过雨水节的。张谦就和几位头领到王宫去找东王。此时,东王正在捧着那颗青涩的大珍珠发呆,口中念念有词。他自言自语地说:“大珍珠啊,大珍珠,我们就要穿过万里碧波,去大明国了,把你呈献给尊贵的皇帝,你一定要保佑我们一行平平安安!”
张谦进来的时候,看到东王肃穆的神色,就问:“东王大哥,您在做什么,雨水节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请您去主持吧!”
东王说:“我倒忘了雨水节的事了,这一段时间,光想着怎么去大明的事情了,这雨神来了,风神也来了,我正要用大珍珠祷告神明,保佑我们此去大明,一路平安啊!”
张谦说:“东王大哥,您不用在这里一个人祷告了,我们到沙滩上,您领着大伙儿一块儿祷告,不是更好吗?”
东王说:“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吧!我们全家人也都一起去!”
东王陵着大家来到沙滩,他站在高台上,看着身穿节日服装的民众,十分高兴,他朝大家挥挥手,民众们一片欢呼,竹竿的敲击声、“苏禄朵琴”的吹奏声响成一片!东王微微一笑,脱掉上衣,露出古铜色健硕的上身,拿起鼓槌,走向大鼓旁边,就要敲响这激动人心的雨水节的鼓声。
“呜呜——”突然,一阵螺号声从瞭望塔那里传来,这嘹亮的螺号声,让东王一惊一喜,他惊得是,这大雨刚刚停歇不久,就有人来苏禄岛,这会是谁?喜的是,这都马含和孩子们能够这么负责任,一直在瞭望塔上守卫!
正在他迟疑之间,几十艘山马舟在海面上浮现,很快就像箭一样射进了苏禄岛海边,舟上的人影已经看得很清楚,在第一艘山马舟上迎风而立的是一位身材修长的魅力女子,她手里还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后面的小舟上也站着男女老幼,不用说,这位带着家族人员前来苏禄岛的,不是别人,正是巴西兰岛的峒王妃——巴都葛叭喇卜!
贵客来临,东王巴都葛巴哈剌扔掉鼓槌,大步流星跑到海边迎接,峒王妃带着族人已经下来小舟,涉水登岸,东王抹抹额头,表示礼貌,然后扶着她上岸,一边走,一边惊讶地问道:“峒王妃,弟妹啊,这大雨刚停,你们怎么来啦?”
峒王妃妩媚中带着英豪之气,她说:“东王大哥你不是说好了吗?等雨季到来,风吹船帆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去大明,这雨季来了,我们巴西兰岛岂能失约啊?!”
东王高兴地说:“是啊,是啊,我们是约好的,雨季一来,我们就出发,现在我们万事俱备,就等季风了,这里的百姓正在庆祝雨水节,咱们就一起过节,然后,明天一早,就从这里出发!”
峒王妃说:“是啊,我们也想到这一点了,你看,我们的人也带了巴西兰岛的乐器——船形鲁特琴,我们一起过节,明天一起出发。”
东王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大声说:“走,我们一起上高台,一起擂响大鼓,和两个岛上的百姓们庆祝雨水节!”
峒王妃想起了什么,她问道:“唉,西王怎么没有来呢?他们还去大明吗?”
东王说:“我们之前约好的,他一定会来的,不来,也会给我们一个信息,我看这大雨是从东边过来的云彩,你们巴西兰岛下得早,停的也早,估计达威达威岛的大雨还没有停呢!”
峒王妃摇摇头,冷笑了一声,说:“西王那人,我一眼就能看透,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能跟着你千难万险去大明,我看够呛!”
东王说:“你到是说对了一半,西王确实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特别是他身边的哪一位管家,简直就像树猴子一样精明而刁钻,但是,正因为他们精明,所以他们才会去大明!”
峒王妃奇怪地问道:“为什么?那样说,我们就是傻瓜了!”
东王哈哈大笑,对身边的张谦说:“张谦四弟,你来说说!”
张谦笑着说:“你们想想,如今,南洋的各个国家,都得到了大明皇帝的册封,还得到了那么多的实惠,如果二位去了大明,得到皇帝的册封,带回来一堆礼物,他西王还不要气死啊,所以啊,我说,他一定会去!”
大家一起会心地笑起来。
东王把一个鼓锤拿在手里,把另一个鼓锤交给峒王妃说:“来,我们一起擂鼓,为苏禄岛和巴西兰岛的雨水节开节!”
峒王妃接过鼓锤,觉得很沉,看到东王有力的臂膀,也觉得浑身增添了力气,她和东王一起举起鼓锤,就要敲响那面大鼓!
这时候,“呜呜——”海边的螺号又响起来了!
东王和峒王妃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问:“是西王?!”
他们转向大海,手搭凉棚,向海平面上瞭望,一片山马舟正在夕阳照射下的金色海面上耕耘着波涛,快速驶来,天上的万道霞光、海面的金辉万点,把这些小船、小人儿打扮的精美而又悲壮。
东王再次扔下鼓槌,高兴地说:“真主在上,他西王这不是来了吗?走吧,我们一起到海边迎接吧!”
峒王妃撅噘嘴,说:“好吧。”
东王、峒王妃二人下来高台,带领大伙儿向海边跑去。而新来的山马舟群在众人奋力摇橹下,迅速驶向岸边。
很快看清楚了,站在最前面山马舟上的那个身穿黑色短裙和衣衫的粗壮汉子,正是西王麻哈喇葛麻丁!
东王、张谦和岸上的人都在向他们挥手,而峒王妃则低着头,依旧恨意未消。
西王麻哈喇葛麻丁大声喊道:“东王大哥,你们是在等我们吗?我来了!我来了!!”也许是用力太大,小舟一摇晃,西王差点儿掉到海里,后面的人拉住了他。
峒王妃喊道:“谁等你们啊,我们在过雨水节!”
西王喊道:“雨水节?哈哈,怎么能少了我西王爷和达威达威岛的舞蹈呢?”
西王的小舟团队很快靠了岸,东王扶他上岸,苏禄岛的人也搀扶着客人们上了岸,有的还帮着客人们搬运东西。
东王、西王、峒王妃、张谦一起登上高高的石台,准备擂响大鼓,张谦拿起两个鼓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峒王妃说:“就让东王大哥代替我们擂鼓吧,他是我们苏禄三岛当然无愧的大哥!不是吗,西王爷?”
西王爷麻哈喇葛麻丁说:“也给我一只鼓槌,我要和东王大哥一起擂鼓!”
两个人接过鼓槌,奋力打鼓:“咚咚咚,咚咚咚——”
沙滩上的人们大喊:“嗷,嗷,嗷啊——”
可是,鼓点渐渐出了问题,西王不按东王的起点接着敲,而是自己另外起鼓点,这就乱了,这鼓点怎么打下去啊?打不好鼓,这东王的威望可怎么服众呢?东王有些恼怒,他气得哼了一声,想把鼓槌扔掉!
张谦在一旁看出了问题,急忙对西王说:“西王三哥,我记得你的舞蹈跳得非常棒啊,简直就像神仙在跳舞!你敲什么大鼓呢,何不来一曲舞蹈?”
西王一听,喜爱跳舞的那根神经被挑逗起来,大声说:“嗨,我敲鼓什么劲儿啊?我要跳舞啊,跳舞来劲儿啊!”
他迫不及待地把鼓槌交给东王,扎开马步,伴随着一阵小雨点儿似的慢鼓,西王开始起步,接着,鼓点儿越来越快,他跳的也越来越快,幅度也越来越大,东王打出一阵大雨倾盆的鼓点,西王手足并用,双脚乒乓起舞,双手跟着颤抖,脸上洋溢着神秘的笑容!无论东王打的鼓点儿多快,西王都能跟得上,那灵巧的神韵,欢快的神态,真是神仙附体了!最后,人已经不见了,变成一团黑云在旋转!如果不是在现场,谁能想得到,这会是一个大胖男人在跳舞!
大家都看呆了!
突然,峒王妃叹了一口气,显出了失落的神情。细心地张谦捕捉到了这一幕,他走过去,轻声问道:“峒王妃,你怎么啦?”
峒王妃说:“我想唱歌。”
张谦说:“你想唱就唱啊,这是过节啊,歌声怎么能憋在心里呢?”他把峒王妃推在高台中间,大声说:“今天有鼓,有舞,怎么能没有歌声呢?大家欢迎巴西兰岛的峒王妃献歌!”
峒王妃开始还有些腼腆,突然,她仰起头,立刻神情自若,唱起歌来:
“无边的大海是那样慷慨,
捧出一颗颗珍珠来,珍珠来,
大珍珠透着晶莹,小珍珠放着光彩,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海底那些受伤的扇贝,
心里依然凝聚着爱!
连绵的森林是那样慷慨,
捧出一颗颗琥珀来,琥珀来。
大琥珀透着晶莹,小琥珀放着光彩,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树的眼泪揉进了飞虫,
心里依然凝聚着爱。”
就在峒王妃唱歌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西王的舞蹈停了,他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看着,侧着身子、支着耳朵听着,听着峒王妃红唇里飞出的天籁之音。东王的鼓声也渐渐慢了下来,仿佛浪花在轻轻拍着沙滩。而底下的百姓们则不由自主地弹起了自己手中的乐器,苏禄人弹奏起竹子做的齐特琴——“苏禄朵”,琴声清越,配合着峒王妃歌声起句的嘹亮,巴西兰岛的人拨响了双弦船型的鲁特琴,琴声低垂,暗合着峒王妃低声的叹惋!
峒王妃一曲唱罢,高台上下,人们的欢呼声,竹竿的敲击声,齐特琴、鲁特琴的吹奏声像巨浪一样漫卷起来,重重地摔打在岩石上,然后又一波巨浪冲来,前赴后继!
东王拉着西王、峒王妃一起面向百姓,抹抹额头,表示谢意。喧嚣的声音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东王大声说:“苏禄三岛的亲人们,大家好!真主安拉把珍贵的风雨带到了人间,带给我们苏禄三岛生机和幸福。今年的雨水节还有一层特殊的意义,就是我们苏禄岛、达威达威岛、巴西兰岛的三王相约去大明国朝拜皇帝,这是我们苏禄三岛历史上的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将给我们三岛民众带来新的荣耀、财富和安康,我们不仅祈求安拉,带给我们丰沛的雨水,我们还要祈求万能的真主,带给我们顺风的航程!今天,我们要过一个恐怕是最短的雨水节了,过去过节,都要庆祝三天,今天,我们大家共同跳上一曲快乐的舞步,然后就要全力准备航海的事情,明天一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就要从这里启程,乘坐大船帮,去朝拜大明!”
西王刚才的舞兴还意犹未尽,他说:“等等,大哥,我们还是庆祝三天雨水节,三天之后再去嘛!”
张谦说:“西王三哥,肯定不行的,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这里玩耍上三天,都没有精神了,怎么能再出海远行呢?”
峒王妃鄙夷地说:“你不就是想跳舞吗?在大海上和风浪一起共舞,那不更好吗?”
东王赞许地说:“张谦四弟和峒王妃说的对,我们跳完最后一曲团圆舞,就各自去做出行的准备!”
“好!”人群里发出一阵欢呼。
无论是苏禄岛人,还是巴西兰岛人,达威达威岛人,大家手牵手,围城一个大圆,苏禄岛乐师吹奏起竹制的齐特琴——“苏禄朵”,巴西兰岛琴师吹起双船舷一样的鲁特琴,达威达威岛乐师敲响铜锣编钟“库铃镗”,在音乐的伴奏下,大家一起跳起舞来。
大家一边跳,一边歌唱:
“风来了,雨来了,
苏禄岛的旱季结束了,
叶儿更绿,花而更红,
小伙儿更壮,姑娘更美了!
风来了,雨来了,
苏禄岛的雨季到来了,
经受住风,经受住雨,
我们又迎来了一片新天地!”
雨水节的活动结束了,东王、西王、峒王妃和张谦等人一起商量远航的事情。
东王、张谦和西王和峒王妃等人一起来看苏禄岛的大船帮。东王说:“我们已经做好了10条大船帮,每个船帮有5条山马舟,用深山里的巨藤捆绑而成,相邻的船帮也都拴在一起,非常结实,能抗击大的风浪!”
西王看着张谦,伸出大拇指,肯定的说:“这一定是张谦老弟的主意,你是大明来的,办法就是多!”
张谦低下头,笑着说:“三哥过奖了,这个主意,还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只是想建造大的楼船,可是,没有造船的工具,天天急得一筹莫展!”
峒王妃疑虑地问:“那是谁啊?谁这么聪明啊!”
东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峒王妃看着东王,惊喜的问道:“东王大哥,难道是您?”
张谦笑着点点头:“真的是东王大哥,他真的好聪明!”
峒王妃紧紧地握着东王的手,说:“哇,你真的好棒啊!”
西王看不惯这一幕,也学着她的样子说:“哇,过期的榴莲,味道好酸啊!”
峒王妃气得对西王翻白眼。
东王说:“我们这10条山马舟组成的大船帮,能坐三百到五百人,明天看看去的人数,我们三岛的人都可以坐这种大船帮,把你们的小舟都留下来,回来以后,再做你们的船回家!”
西王和峒王妃看着大船帮,第一次异口同声地说:“太好啦,太好了!”
他们又一起检查了巴西兰岛和达威达威岛带的风帆、船橹、食物和淡水等,把这些东西都搬到大船帮上,又安排王宫里和各家都腾出房子来,让客人休息。
回到王宫,东王和张谦、王妃葛木宁、富商穆哈伊等一起筹备出发的东西,事无巨细,一直忙到深夜。
大家都睡了,葛木宁又回到厨房,带着侄女哈拉一林打沙糊,这是一种苏禄岛特有的食物,用水果酱、甘蔗粉、米粉拌在一起炒熟,吃的时候,用水一冲就行了,不仅香甜可口,还能压饿。她们一直忙到天亮,一袋一袋的沙糊在墙角堆成了一大垛。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乌云低垂,起风了,椰子树在风中跳舞。
东王再一次敲起大鼓,人们闻声来到海边,巴西兰岛和达威达威岛的人全来了,苏禄岛的人也是倾巢而出,白色的沙滩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奇怪地是,无论大人孩子,都是那么肃穆,没有人吵闹,或者静静地站着,或者小声说着话。
东王、西王、张谦、峒王妃和她的儿子一起来到人们中间,帮这个整整衣衫,替那位拉拉包袱,问一声家里是否已经安顿好。
东王的三个儿子:都马含、温哈剌和安都鲁站在母亲葛木宁、次妃毕碧卜中间,显得格外懂事。
海滩上一片忙碌的景象。东王、西王领着大家一起把大船帮推向大海,葛木宁领着仆人们一起搬运沙糊、水、风帆等。
东王看看准备得差不多了,他大声说:“苏禄三岛的乡亲们,今天,我们终于做好了准备,下定了决心,要去中国朝拜皇帝了,去大明很好啊,既能看看****的盛景,还人人能得到中国皇帝的赏赐,凡是能去的,就要一起去啊,显得我们苏禄三岛人多势众!”
“好,一起去,一起去!”人群里一阵欢呼。
张谦、独眼龙等人逐个清点人数,之后,张谦大声说:“报告东王爷、西王爷,峒王妃,现在愿意跟着去人,总共有350人,这真是举国行动啊!”
东王看了看大家,感动地说:“感谢大家愿意和我们三王一起去大明国,我还要说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一开船,见不到皇帝,就不会再回头了,也请大家考虑!”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人们喊道:“东王,我们跟着您!”
“有你们大王在,我们不怕!”
东王大手一挥:“好,上船——”
这时候,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等一等,孩子们,等一等我这老婆子!”
人们回头一看,是东王的母亲、老王后拉西辣在女仆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慢慢地走来了!
葛木宁、毕碧卜和许多人都心里一阵紧张:她怎么来了?莫不是又要阻止大家出行吧?
只见拉西辣来到人群边上,伸出手乱摸,东王赶紧走出人群,来到母亲身边,说:“母后,是我,你的儿子巴都葛巴哈剌!”
三个王子也都站出来,让奶奶摸了一遍。葛木宁站出来让她摸,老人不说话,一把拨开她,又去摸别人,摸到了毕碧卜,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也走了,我找谁说说话啊!”
毕碧卜低下头,不敢说话。老人又摸到了峒王妃和她手里前者的小男孩,拉西辣问:“这是谁啊,皮肤这么光滑,身材这么好,你也跟着去受罪啊?还有这个小男孩,胖乎乎的,这么小,这么可爱!”
峒王妃说:“王后,我是巴西兰岛的峒王妃巴都葛叭喇卜,苏禄群岛三个王,不能少了我们这一个。我一定要去,我要跟着东王大哥去大明朝拜!”
拉西辣哭了,干涸的眼睛里溢出了泪水:“你们走吧,走吧,你们都走了,苏禄岛就剩下我一个瞎老婆子啦!”
东王看看母亲,叹了口气,又看看葛木宁、毕碧卜,自己摇摇头。
他看看三个儿子,对都马含说:“儿子,你是我的好儿子,最听话了,忠于职守!”
都马含懂事的问:“父王,您是让我留下来陪奶奶?”
东王看着都马含,摇摇头,说:“你是长子,要接受皇帝的册封,不能留下,要跟着我去!”
东王又看看二儿子温哈剌、三儿子安都鲁,两个孩子连连摇头:“父王,我不留下,我要跟着你去大明!”
东王用眼睛瞪着温哈剌,厉声说道:“温哈剌,该你了,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
都马含从脖子上取下螺号珍珠项链,对温哈剌说:“弟弟,你不是一直希望得到这个带着珍珠项链的螺号啊,我走了,用不着螺号了,这个,就留给你吧!”
温哈剌一把推开都马含,说:“哼,别拿着珍珠螺号诱惑我,我不稀罕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大明,别把坏事儿都让我来干!”他生气地躲到妈妈葛木宁怀里,大声说:“我要去大明,我不留下,不留下啊!”
东王叹了一口气,又看看安都鲁,安都鲁尖声大叫:“别看我,我也不会留下的!”
东王转身走向母亲,抚摸着母亲的脸,深情地说道:“母后,在我们这一去,两三个月就能回来,别着急,等着我们吧!”
拉西辣低下了头,喃喃自语:“你,你们一定都要回来啊,儿子,你一定要把大家带回来,一个都不能少啊!”
东王对女王身旁的女仆说:“你一定要替本王照顾好王后,回来重重有赏,”
女仆使劲地点点头。
东王含泪说:“母后,最快两个月,最多三个月,我一定会回来,放心吧!”
拉西辣哭着说:“我还能等到那一天了吗?”
人们都哭了,沙滩上一片低低的啜泣声。
东王劝女仆领着母后回去,拉西辣挣开他,说:“别拦我,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你回来!”
东王忍住眼泪,对大伙儿说:“走,我们走吧!”
人们踩着海水,呼喊着一起去坐船。
这苏禄三岛350人的大型使团,分别乘坐着10只大船帮,扯上风帆,在阴沉的天空下,驶向去中国朝贡的漫漫航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