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乍起白云飞,草木黄落雁南归。
北土风光,四季分明,正值晚秋时节,衰草哀哀,落木森森,雁鸣啾啾,一字南飞,转眼便飞渡了蛇河,杳杳不见踪影,
初寒乍临,行人萧索,拐马道上三两行人行色匆匆,坡高路陡,行走吃力。
拐马道得名是近几年的事,原先叫做三道坡,一坡高过一坡。三道坡连着仁厚村,村民贫苦,生活艰辛,尤其靠近蛇河,商贸艰难,唯有耕田度日,打猎为生。
可是,近年来,却多了一批江湖豪客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或孤身一人,骑了快马奔驰而来,三道坡坡陡路滑,不知拐折了多少马脚,多少英雄豪杰栽在此处。身手好的,飘然落地,毫发无伤,功夫差的,未免要筋断骨折,摔个狗啃泥,时间一长,此处便多了个诨名,叫做拐马道,后来,诨名取代了正名,真的叫了拐马道。
拐马道名声虽差,却富裕了仁厚村一方百姓。
仁厚村原先鲜有外人来,因而并无客栈,酒馆等地,过路客商也都知晓,会掐时算点及早找好宿头,若非要在此过夜,寻户人家敲门进去,给些散碎银两便是,村民质朴,乐善好施,喜欢远客,招待殷勤,宾主尽欢。
但后来过路借宿之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舞刀弄剑,粗鄙野蛮之人做出种种扰民之举,实在令人讨厌。
仁厚村崇尚仁义厚道,却之不恭,待之不愿,在村中智者的倡议下,便共筹银两建了一家仁安客栈,取仁义平安之意,希望好心常有好报。
果不其然,有了客栈,酒肆,茶坊,医馆等都开了起来,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繁华喧闹,日甚一日,也算是一种福报。
仁厚村唯一的茶馆名叫说道茶馆,茶馆中有个说书先生解释此名谓之说三道四,说古道今,凡事皆可说道一二,因此自称说道先生。
这几日,天气渐寒,行人渐少,拐马道上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一个文弱男子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奔驰而来,在茶馆门口停住,利索下马,点了一壶茶,抱起壶大口的喝了起来,猛喝了一气后,方才拿起茶杯又倒了一杯却并不喝,左右打量茶馆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人,自己放松歇息起来。
一个矮个子男子道:“这天一日寒过一日,今冬只怕比去年更冷,老天爷可真不让人好过。再这样冻下去,只怕蛇河都能结冰。”
一个络腮胡子道:“你别胡吹大气啦,你活了这几十年,几时见过蛇河结冰?这天便是再冷上十倍,蛇河也不会结冰。”
矮个子不服气道:“蛇河也是水,若再冷十倍,我不信它不会结冰。你也没去过蛇河,不过和我一样胡乱猜测罢了,有什么好说的。”
文弱男子听到蛇河二字,眉心一动。
络腮胡子嘿嘿冷笑,似不愿与矮个子一般见识。
旁边一个精瘦男子见络腮胡子这般,探问道:“看老兄的样子,似乎去过蛇河?”
络腮胡子抿一口茶,冷笑不语。
精瘦男子见状,要了一盘瓜子,一壶好茶摆到络腮胡子跟前,道:“老兄喝茶,吃瓜子。这蛇河常人是难以接近的,老兄居然去过蛇河,还毫发无伤,实在了不起,了不起。”
络腮胡子脸上露出笑容。
精瘦男子见络腮胡子容色松动,问道:“不妨说道说道,让大伙儿开开眼界。”
那矮个子男子嫉妒络腮胡子有人请客,酸言酸语道:“就凭他?”
络腮胡子被激怒,站起身道:“怎么,你不服气,不妨比划一下?”
矮个男子见络腮胡子一声横肉,料知打他不过,但也不愿服软,正下不来台时。
精瘦男子一把按住络腮胡子道:“别生气,那位老兄也无恶意,不过想听个新鲜。大家一笑泯恩仇,何必伤了和气?那位老兄,你说呢?”
矮个子男子得此良机,就坡下驴,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算是承了精瘦男子的情,不再说话。
络腮胡子见此,不好再发难,便也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茶味清美,不由赞道:“好茶,好茶。”
精瘦男子道:“这位老兄,你若果真去过蛇河,给我们说说,左右无事,也让大伙儿见识一番。”
络腮胡子见此情状,再不说出点儿什么未免矫情。便豪言道:“好!今天不说的各位心服口服,我胡英豪便妄称英豪。”
文弱男子闻言,也竖起耳朵用心倾听。
胡英豪又喝一口茶水,重重的放下,叹声气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各位只当听个笑话一般。”众人一听,更被勾起了兴趣。
胡英豪道:“我今年四十余岁,年轻时也曾闯荡江湖,想要扬名立万,成就一番事业,但自身本事不济,一直无所作为。“
他叹了一口气,续道:“后来遇到了一位大哥,对我青眼有加,我便和他合伙做些买卖。有一次外出,不小心得罪了一个江湖豪客,我打他不过,逃又逃不掉,被他三两下便打翻在地。我外出混迹多年,打打杀杀也是司空见惯,如今被擒也只好认命,但想我不过得罪于他,不见得便会杀我。谁知,那人蛮横不讲理,说自己刀刃今日尚未见血,便要拿我祭刀,让他的宝刀也吃顿饱饭。“
众人听的一惊。
”我一听这人浑不对路,见他脸上神色不像作伪,而是当真要杀我祭刀,我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告饶。他嘿嘿连声冷笑,说若要饶我也可,需告诉他到蛇河最近的路。我一听他要去蛇河,立马后悔自己今日出门没有拜神,不该得罪这位不要命的主,他若说要杀我,便是当真要杀我的。“
”诸位都知晓,这些年多少人奔着蛇河前去,多少人明知九死一生,也毫不退缩,这种人哪里是咱们普通百姓得罪的了得。但转念一想,似乎又看到一线生机,我若如实告知他蛇河道路,他说不定变便不杀我,而且,蛇河有毒雾,人畜莫能靠近,从来没人能活着从蛇河中走出来。不知他去蛇河做什么,如此恶人,若被毒雾毒死,我的小命便算是保住了。我心中盘算定,便一五一十告诉他道路。“
”谁知,那恶人牢牢记住我说的道路后,怪眼一翻,说道:‘你是不是盼我在蛇河被毒雾毒死,你好逃得性命?’我惊奇他怎么晓得我心中想法,嘴上却不敢承认,不住的讨饶。但他认定我是那般想的,说我有此想法,便是该死。从地上捡起一根藤条,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毒打,足足打了七八十下,他打累了方才住手。诸位请看。”
胡英豪扒开衣服,露出胸口,只见胸口颜色深浅不一,鞭痕历历,可见当日。众人一阵唏嘘。
文弱男子见此伤痕,脸上神色一动,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