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周仑不理他,来回踱步,心想:“这少年对我盐马帮印象不佳,只怕不肯入帮,若强行掳去,留下口舌,日后不好为我所用,何况,我与河曲叟虽一日之交,但他乃恩怨分明之人,我若将这少年掳去,被他知晓,寻到帮中,我虽不惧他,但毕竟难缠,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少年带走?”
他见那少年住口不语,又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沈风谷咽口唾沫,心想:“反正已经说了一桩,不如索性将我所知全部一说,看他样子,也不全像个坏人,或许有用,即便他将来要杀我,我也算为民请命,死得其所。”
言念及此,便道:“滨州城中有一位桂爷,听闻许贵,张蒙,赵子宽也常去孝敬他,他手下掌管着几条街,街上的铺子按月孝敬银钱,一些有钱的铺子嫌麻烦,给了他们整年的银钱,他们便在那铺子上挂一个葫芦,叫做葫芦罩,挂了葫芦罩,这一年便无人骚扰,安生渡过,若不孝敬银钱,这一年生意总有人隔三差五的找茬,压根儿没法儿做。这位桂爷,听闻在盐马帮中很有些势力。”
冯周仑哼道:“葫芦罩,葫芦罩,哼,我正奇怪怎会突然间多出这许多葫芦,真是多年老鼠变作牛,任他仗着谁的势,也不过跳梁小丑,胆敢败坏本帮声誉,我决不轻纵!”转而道:“你因此,才有偏见?不愿随我入帮?”
沈风谷道:“不错!”
冯周仑笑道:“哈哈哈哈!小小少年倒有些志气。若我将这些人全部处置,你可愿跟随于我?”
沈风谷道:“盐马帮帮众千千万,即便滨州城清除干净,其他地方难保没有,你冯六爷只怕也鞭长莫及,奈何不得,我自做个小叫花,无牵无挂,不劳费心!”
冯周仑见他毫不动心,只怕只好用强,待得河曲叟发觉再另作打算,他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求,若你改变心意,大可到滨州城中寻我。”
沈风谷道:“多谢!后会有期!”心中却想:“后会无期才好!”
沈风谷经年累月呆在滨州城和大王村两处,深知众百姓被许贵等人欺凌的怨声载道,那被欺侮之人无力反抗,总会将满腹怨气撒在叫花等软弱无依之人身上。
沈风谷年幼力弱,更屡屡被欺,心中对盐马帮实已厌恶至极,他心中尚有一份清高之气,自不愿同流合污。
实则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更何况如盐马帮这般的百年大帮,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在所难免。
自葛柊坤继任帮主以来,帮规严厉,奖惩分明,更革除了一帮德行不佳,见利忘义之人,各分舵已清明许多,
但沈风谷年幼少教,性子急躁,爱恨分明,心中不喜,即便五花大绑也难教他屈服。
冯周仑如何利诱也不为所动,只好暗自心焦,另谋他策。
冯周仑假意向门外走去,待沈风谷转身之际,一指点住他穴道,沈风谷尚不知何故,已经昏迷不醒。
冯周仑口角含笑,想这少年终究落到自己手中,他正欲奔出门去,却远远听见河曲叟教导林萧萧的声音,河曲叟不会内力,在听觉上反而吃亏。
冯周仑无法只好匆匆将沈风谷藏匿在泥台暗格之中,熟料,河曲叟狡猾异常,反而跟踪他,识破他计谋,冯周仑心中暗恨,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走为上策。
河曲叟知晓来龙去脉,但他不愿居功,妄图以报,将从冯周仑手中抢下沈风谷之事按下不提。
河曲叟道:“你恩怨分明,有侠义心肠,河曲伯伯很是喜欢。”
他来回踱两步,又道:“你不喜盐马帮,若盐马帮中有人需你鲜血救命,你可愿意救他?”
沈风谷道:“若他是好人,我自然救他,若是恶人,我不愿救!”
河曲叟哈哈一笑,道:“我也不知他是好人还是恶人,不若你自己去看一眼,再做定夺!”
沈风谷一愣,不知他所说何意,河曲叟往门外走去,见天光大好,心情极佳,他道一声:“走吧!”
林萧萧快步跟随在后,沈风谷一时踌躇,林萧萧回头,笑靥如花,道:“走呀!”
沈风谷心情瞬时大好,喜笑颜开跟随在后,跨出门时,回头看一眼破庙内泥碗破席,忽然生出难舍之情,但终于还是扭头奔到河曲叟和林萧萧身边,三人相视一笑,一路往滨州城奔去。
正是:局外更有局中局,恩里更有恩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