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稍亮,林萧萧一觉醒来,见自己和那少年合盖着河曲叟的衣袍,不由得羞红了脸,赶紧起身,装作没事人一般梳洗打扮
。河曲叟早已起来,看天光澄明,心情愉悦。
不多时,啊哟一声,那少年醒转来,觉得身上无处不痛,便似干了一夜的活,累的腰酸背痛,他不知是被点穴,身上血脉受阻的缘故,嘀叨道:“只怕席子真的沾上了那美貌小姑娘的毒气,才睡的我腰酸背痛。可得拿出去晒晒,杀杀毒才是!”
忽听,一个女声喊道:“你胡说什么?”
那少年不意屋中有人,转头见是昨日见过的那个美貌小姑娘,正捧着一碗水。
他啊呀大叫一声,将衣袍盖住了头脸。便似自己正光着身子,被林萧萧看光了一般。
林萧萧气极,三两步走上前去,将衣袍一把扯住,那少年紧拽衣袍,口中乱叫道:“喂,你要做什么?你一个姑娘扯我的衣袍,你害不害臊。”
林萧萧更气,两人你争我夺,一场拉锯,林萧萧本会法术,按理该胜,但那少年为了名节也是拼尽力气,一时间,两人倒打了个平手。
忽然,嗤嗤几声,那衣袍被扯裂,两人各拽着半截衣服,竟然愣住,脑中不约而同的想到:“啊?这可怎么办?”
河曲叟在门外听到二人争闹的动静,莞尔一笑,心头轻松,看枯草蓝天也觉得美不胜收。听得屋中没了动静,便转身走进门来。
那少年将衣服一抛,道:“喂,不关我事!”想想又觉得难辞其咎,道:“你们胡乱闯进来,这袍子就当借宿费好了。”
又对林萧萧道:“你扯烂了我的袍子,我也不来怪你。”转眼的功夫,河曲叟的袍子,变成了他的!他自知无理,竟红了脸庞。
林萧萧瞧得目瞪口呆,气极道:“你……你……无可救药!胡搅蛮缠!胡说八道!
”
那少年听得有趣,道:“你……你……有药可救!胡作非为,胡言乱语!”
林萧萧将半截袍子扔到他身上,一跺脚不再理他。
河曲叟微微一笑,向那少年道:“你身上可有不适?”
那少年将袍子从身上扯下,看一眼林萧萧,生怕她生气,道:“除了有些酸痛,倒没什么!”心想:“这老头儿没提他袍子,我可也不能提,最好,他忘了才好。否则,这么好的袍子,我可赔不起!”
心中正得意,见林萧萧气呼呼的样子,又想:“只怕这小姑娘待会儿可要提。”心情又瞬间低落下去。
河曲叟想冯周仑需这少年救人,倒不会加害于他。见他无恙,便放下心来。道:“小兄弟,你救了萧萧,便是我河曲叟的恩人,但不知你尊姓大名?”
那少年道:“且慢,你可是盐马帮的人?”
河曲叟纳闷道:“不是!”
那少年松一口气,学大人样拱手道:“那可好极!救人不过割手之劳,不用客气,久闻前辈大名,我叫沈风谷!”
他想:“别人救人是举手之劳,我却是割手,可也太吃亏了。”
又想:“原来妈妈给我起了这样好听的名字,我从前却不觉得。”想起妈妈在世时,自己如何被疼爱呵护,悉心照料,不由心中一酸。河
曲叟一笑,想这少年倒是有趣。只是这姓也太过独特,我所知姓神的不过寥寥几人,他是谁的后人?
林萧萧曲起玉指在脸上刮了几下,道:“羞羞羞,吹牛皮。我们第一次来北土,你从哪里去听我们的名字。”
沈风谷见她嘲笑自己,精神一震,自圆其说道:“好人的名字自然传遍大江南北,人人传颂,坏人的名字即便传了出来,人家也不愿意听,说不定还要掩着鼻子,绕道走呢!”
林萧萧啐道:“呸!名字用嘴巴说,耳朵听的,掩着鼻子做什么?”
沈风谷慢悠悠道:“人坏连名字也是臭的!简直臭气熏天,别人又不是鼻子不通气,自然要掩着鼻子绕远远的走了。”
他忽然捏住鼻子道:“啊呀!好臭,好臭!臭气熏天。”
林萧萧左右一闻,道:“哪里臭?”
沈风谷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臭人哪能闻到自己臭!”
林萧萧回过味来,这家伙在变着法儿说自己是坏人,臭气熏天。
她霍得站起,怒道:“小鬼你这样坏,昨日就该让坏人把你捉了去,被割血……”
河曲叟摆摆手示意她不可多说,林萧萧气愤的住了口。
沈风谷做个鬼脸,能够气到林萧萧,他心中很是得意。河曲叟道:“神小兄弟,你的姓倒是少见?想必令尊出身大家,敢问令尊名讳?”
沈风谷道:“我爹爹……!”
他心中发怔:“爹爹叫什么?出身如何?妈妈从未提起。每次一问妈妈,她总不愿说,背地里伤心难过。难道我爹爹对不起妈妈?要不然这些年怎么从未见他?不,不,我妈妈这样好,谁能舍下这样的女子,可是自我出生起就从未见过他,难道他死了?我妈妈才这样伤心,难道他是被人害死?”他越想越心疑,不由神色黯淡,目光狰狞。
河曲叟颇怜惜他,又问道:“那你爹爹妈妈呢?”
沈风谷悲声道:“我妈妈……她已经过世,我爹爹……却从未见过!”
河曲叟见他神情落寞,有悲愤之情,心生怜悯,安慰道:“神小兄弟,自古英雄多磨难,无一不是寒苦来,你禀性纯良,多种善缘,日后定然福分匪浅,终有振翅高飞,一举成名之日,一时失意算不得什么。你不必伤心难过!”
沈风谷听他说话文雅,自有一股剑侠风流,不由心生敬佩,恭恭敬敬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河曲叟道:“你与萧萧年纪相当,不如也唤我河曲伯伯。你意下如何?”
沈风谷点头应允,林萧萧长沈风谷两岁,河曲叟便叫沈风谷唤林萧萧姊姊,林萧萧听他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也起了同情之心,不与他计较先前之事,只叫他今后莫要再惹她生气,要听姊姊的话,否则零碎苦头少不得。
沈风谷唯唯应诺,心中作何想却不可知。
河曲叟忽然正色道:“风儿,你叫我一声伯伯,我对你自有责任。我问你事,你不可欺瞒于我。”
沈风谷听他话语庄重,神情亲切,便如家中长者关怀小辈一般,心头一热,大声道:“河曲伯伯,你问吧!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回答你。”
河曲叟问道:“昨日自我与你林姊姊走后,你可还见到什么人?”
沈风谷神色一凝,道:“你们走后我睡着了,后来与你曾一起来过的那人,又来找过我。”
林萧萧插口道:“那是滨州城盐马帮的冯六当家。”
沈风谷愤声道:“我先前不知,后来自然知道了。他叫做冯周仑,人称算破天冯六爷,在滨州城是跺跺脚,城隍也要抖三抖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