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七行呆若木鸡,口唇发干,道:“六哥,刚才那是什么?那是……”
冯周仑心中惊诧万分,摆摆手,示意赵七行噤声,道:“回去再议。”
那黑衣人见到念奴拿出白花时,心中已觉不妙,但想此时众人团团将她围住,她还如何作怪,谁料,不过一个转念的功夫,居然便让念奴逃了。
若是他自己中毒,却不会如此放在心上,他一生豁达,生死早不放在心上。
但偏偏是与他同行之人中毒,他有付所托,心中好生惭愧,后悔万分,该提起十二分的小心逼那妖女拿出解药才是!
此时,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茫茫然不知所思,连身旁有人问话也不曾听到。
原来冯周仑见那黑衣人呆在一旁,有心结识,便问道:“多谢前辈慷慨援手,晚辈冯周仑感谢万分,未知前辈尊姓大名,可否赐告?”这番话说的诚恳谦逊,却不料那人充耳未闻,毫不理会。
赵七行今日被念奴连番捉弄,心中有气,见那黑衣人不理,火冒三丈,大声道:“盐马帮冯六爷请教,你连姓名都说不得吗?”
那黑衣人回过神来,冷声道:“盐马帮好大的名头,我不去请教你姓名,你也不用请教我姓名。”说罢,拿起竹杖叹一口气,转身走了。
赵七行气道:“六哥,这家伙是个浑人,咱们何必理他。”
冯周仑手一摇,起身追去,叫道:“前辈慢走!”
那黑衣人毫不理会,加快脚步,大踏步离去,冯周仑施展轻功追去。
那黑衣人见他追来,冷笑一声,身形如电,几步不见了踪影。
冯周仑在盐马帮中以智谋著称,他心思敏锐,觉得那黑衣人与念奴说话虽寥寥几句,却大有深意,兼且葛柊坤中毒,那黑衣人与念奴相识,或许知道她来自何处,若探听出来上门寻仇也有了着落,是以虽然明知轻功绝非所长,仍然提气直追。
又追出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那黑衣人已踪迹全无,茫茫然不知往何处去寻,冯周仑只好停住脚步,口吹响哨,三长两短,高低起伏,不过片刻,嗖嗖嗖从四面闪出几道人影,向冯周仑行礼道:“六爷有何吩咐?”
这几人是盐马帮布置的眼线,追踪寻人确是好手。
冯周仑道:“传令下去,寻找一位黑衣布袍的江湖中人,他手持竹杖,武功高强。哦!他身边有一位中毒的姑娘,可能会去药馆处求医,好生细细查访,有消息速速报来。这人性情古怪,你们切不可得罪了他。”
众人得令,嗖嗖嗖又散去了踪影。
冯周仑停了一停,脑中浮思连篇,一时蛇宫图秘辛,一时念奴之乱,心思竟觉重如千斤。
忽然耳畔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这位朋友,我不知何处得罪了你,竟劳动盐马帮冯六爷传令找我这性情古怪之人?”他说到盐马帮冯六爷几字语含讥讽。
冯周仑面上一红,道:“晚辈冯周仑拜见前辈,竖子无知,前辈莫怪。冯六爷的名头在外人看来或许风光,在前辈面前却不值一提。前辈雅量海涵,切莫见怪!”
那黑衣人不为所动,嘿嘿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你所为何事?”
冯周仑道:“晚辈有一事相询,方才那位姑娘不知是何来路,前辈可否知晓,还盼赐告。”
那黑衣人道:“此事说来话长,非一时半刻交代的清楚,我有要事在身,他日相逢,再与你细说清楚,请了。”
顿了一顿,又道:“我生**静,不喜人打扰,若遇见一些鬼鬼祟祟的毛头小子,我虽不爱杀人,一时手痒却也难保不掰断几条胳膊扯断几条腿,冯六爷好自为之。”说罢,转身便走。
冯周仑自知此时放他走了,他日再难寻到。急道:“前辈且慢,敢问前辈可是急着与那位中毒的姑娘相会?”
那黑衣人道:“你待怎地?”
冯周仑道:“前辈莫要误会,适才晚辈见前辈所使功夫大不寻常,恐非北土中人,未必如北土之人一般修习内力,若会逼毒之法,便可将毒逼至身体不要紧处,不令它立时发作,少则可延活寿命月余,多则一年半载,争取这些时日,便可天下遍寻良药。晚辈不才,毛遂自荐,愿为那位姑娘一试,即便不成,我何二哥内力深厚,定然可以襄助那位姑娘。前辈以为如何?”
那黑衣沉吟不语,半晌道:“我和故人之女远道而来,并非北土之人,若内力逼毒之法果真有用,便有劳冯六爷了。”
冯周仑道:“不敢!江湖中人侠义为先,晚辈份数应当,前辈不必客气,未知前辈尊姓大名?”
那黑衣人道:“我名字早已弃之不用,蒙江湖朋友不弃,唤我河曲叟。”说罢,便大踏步往前走去。
冯周仑赶上几步,与他并肩行进。河曲叟心急如焚,脚力迅捷,但顾虑冯周仑轻功一般,便不时放慢脚步等他一会儿,如此冯周仑倒可勉力跟上。
冯周仑知他性情古怪骄傲,便默不出声,兼且提气赶路已然疲惫,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两人闷声走路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经过一处村庄,来到一座偏僻的破庙,冯周仑认得那村子叫做大王村,距离滨州城二三十里路。
村中的破庙名叫做日主祠,又叫成山神庙,成山神乃古时八神之一,成山为日出之山,被视为日出之主,当初也曾风光无匹,得各朝皇帝朝礼敬拜,但时移世易,大抵世人已知若不祭祀成山神,太阳也照样东升西落。
如今日主祠已沦落为叫花乞儿的落脚之处,连牌匾也不知被何人摘去当柴烧了,彻底无名破庙,只有耄耋之年的老者才能说出一二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