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一件大衣紧裹京华,黑色的外壳企图遮掩住这座大都市绚烂外表下不为人知的罪恶与血腥。
京华历史悠长、底蕴深厚,是华夏首都,同样也是座欲望之都。
作为华夏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这里是社会名流的聚集地,官宦权势的代名词。
这里,代表着享受,是人们的泄欲天堂。
当然,有金钱的地方就得有贪婪。
京华,同样也处处充斥着罪恶,地地掩印着黑暗。
就譬如,此时此刻在一幢废弃居民楼的天台上……
“红桃六,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出现在这里?要是被弧隐发现了我俩就都得完蛋!你到底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高级黑西装、面容刚毅的微胖中年男子,干练而沉稳,黑发中夹带的几丝斑白显示出他的饱经世事。
这样的人,不是商界精英就是政事帷幄家。
总之,不平凡!
不过,现在他低沉有力的声音中不加掩饰地透出了些许恼怒与不耐烦,让人清楚感觉到,他的心情不是太好,正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喔喔,辰原,我什么意思?不不不!应该这么说才对——你,想让我是什么意思?”站在中年男子正对面代号为红桃六的人戏谑地答到,“我做什么,需要你的同意?”
他的声音很尖,明显使用了变声器,可以看出他很是谨慎,而且仿佛是为了纠正辰原言语间的“错误”,最后几个字他咬的很重。
黑夜就是他的面纱,他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年龄。
与他脸形成形象对比的,是他那即使在黑暗中依旧亮的鲜明的眼睛。
不仅是因为他的眼神格外锐利,还有就是,他的眼睛太出众了,或者说,太“与众不同”——眼白居然呈暗红色,在夜幕的陪衬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一个字,诡!
“上次你要分布在新月的弧隐名单,我就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才给你弄到,他们都有点不信任我了。现在你又突然出现在这里,到底有没有替我想过?”辰原紧皱着眉头问道。
“我在机场偶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外国妞。她的目的地是新月,而且她竟然还是‘卡玛利拉’的人。”红桃六淡笑着说道,“我只是很感兴趣,到底是什么东西,才会引得这些见不得光的家伙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潜到这里来。新月紧邻京华,能人可不少。我可不相信她只是来旅游的。”
“那你就可以随意出现在这里?要是让弧隐知道了我竟然在同你合作,你知道我会是什么下场!”辰原终于抛下了往日的沉稳,近乎咆哮地说到。
他额头上已布满青筋,整张脸涨得通红——显然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红桃六却是不以为然,看似无奈地耸耸肩,依旧事不关己得轻蔑地说到:“如果你认为会被发现的话,那,我也不介意告诉他们。”
“那么!”辰原抿了抿干涸的嘴,继续对着红桃六大吼道,“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利害关系了,你也不可以再来找我!如果让我知道你继续出现在这里或者我们的事被弧隐察觉到的话,你知道后果!现在,你可以滚了!别让我再看见你!”
“是么?”红桃六不屑地努努嘴,“我还真不知道后果。人生就是这样,要敢于尝试嘛,不是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我这人就是喜欢挑战,尤其是能够品尝血腥的,那才刺激嘛……所以……呵呵,我想知道‘后果’,只是你可别让我失望的好。”
说着,红桃六还将脸别了过去,显然不想多看辰原。
“你是想死吗?!”辰原掏出了特制手机,后退了数步,准备拨打电话,显然面对这种赤裸裸地挑衅,他到底忍不了了。
以前从来都是别人有求于他,哀求他,让他在享受中抉择,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是他最喜欢也是最离不开的,而现在红桃六所做的一切恰恰使他有种被俯视的感觉,这让他愤怒。
红桃六这个家伙已经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然而,还未等他拨通电话,红桃六突然正过了脸来,冷冷地说了句:“你是在找死!”
接着便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冲向了他,只见一个残影夹着那血红的双眸在夜色下划露出嗜血的本质,异常刺眼,在辰原还在恍惚间就已经出现在了他身边!
红桃六左手五指紧扣住辰原的颈部,稍一用力就轻而易举地举起了辰原。
辰原本便涨红的脸部更因缺氧而充血,他怒目圆睁,双眼满是血丝,显得异常狰狞与无力。
他试图反抗,出于本能与自救意识,双手用尽全力去猛捶红桃六的左肘,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这样猛烈的挣扎完全是徒劳——他分明感觉到,他哪里是在捶打着人的手,红桃六的手臂根本就是块钢板!
不,应该是,比钢板更甚之!
兴许是被红桃六的强悍体质震撼住了,亦或是已经明白再怎么反抗也是徒劳,无力感涌上辰原心际,他第一次感觉到他竟然是如此的卑微。
在眼前这个刽子手面前,他简直就如蝼蚁,随时可以被虐杀。
所以他干脆放弃了挣扎,只是依然怒目直视着红桃六,眼中充满着不甘。
在辰原绝望的时刻,红桃六那尖声尖气的怪音沉沉地在他耳边适时响起:“你不是说不想再见到我吗?可是腿在我身,眼睛却长在你头上,我怎么敢保证你以后不会故意找我的茬,让我见识到你那所谓的‘后果’?嗯,正如你的意,我可不敢领教。你也知道,我向来都是个谨慎的人,可不敢冒风险。那正好,你不是和我断绝了所有利害关系了吗?所以我就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简单办法,既可以合了你的意,又可以让我放心,那便是……”
红桃六眼睛半眯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让人心悸的寒笑。
这,便是恶魔的笑吧。
纵使红桃六还没有说完,辰原也能从骨子里感受到那话语里夹带的深渊气息,那是恶魔的禁咒,这使纵然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的他,也不禁发自内心地瑟瑟发抖。
他知道,他的下场并不好。
“那便是……”红桃六很享受似的接着说到,“我要你永远都看不见!”
话音一落,红桃六就突然变了脸色,眼烁血光,在辰原惊恐的目光中伴着狰狞,恨恶地抬起右臂,挥动食指上的特制戒指朝着辰原左眼猛戳而去。
戒指是暗红色的,呈锥形,作顶尖后钩状,面刻狭长三竖小点,点色也是暗红的,似是某图腾,颇为耐看。所以这戒指既可以作惹眼的装饰物,同时也是伤人利器。
戒指直入眼内,在辰原的声声惨叫中,溅起阵阵带着浓重腥味的绯红,宣示着光明正离辰原而去,等待他的,只能是无尽的黑暗。
红桃六像在摆弄玩偶似的,还特意将戒指在辰原眼中拧成圈,再使劲拔出……很快,另一只眼睛也没能幸免,遭到了更甚的蹂躏。
这戒指,居然还在疯狂地主动吸食着辰原的血液!
辰原彻底失去了光明,堕陷黑渊……
天,刮起微风,和谐而哀怨,月光已被乌云取代,就要下雨了。
红桃六随手将早已昏迷,只剩下两圈黑黑眼洞和点点微弱气息的辰原掷于地上,颇为惬意地“欣赏”起地上的他的“红白杰作”。
良久,红桃六享受性地吸了口气,瞥了瞥还躺在地上未醒的辰原,冷笑了声,旋即发力,狠命地踢在了辰原的裆部。
强烈的疼痛感再次将辰原激醒,当然,即使醒来,他能看且只能看到的,也无非仅是绵延不尽的黑暗罢了——这是悲恶且“醒着”的梦魇。
他还未能适应这失去希望的惨相,整个人已经变得麻木,只是起身半跪在地,身体前拱,头向前微伸,由颤抖不止的双手勉强撑着这副残破可怜的躯壳使之不至于垮下。
此时的辰原表情木然,嘴巴微张,心死,已然只剩下喘气的命。
红桃六缓缓蹲下,伸手轻轻地将辰原的脸扶正,仔细端详着那两眼空洞,叹了口气。
接着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辰原说:“浪费时间。”
辰原还是听到了这话,神情痛苦艰难地吞吐道:“我……我……我保证…………一定……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最后四字代表了他此刻内心的夙愿,拼尽了他的全力,勉强说完便双手一软重重地倒地,仅剩微弱的呼吸。
“啧啧啧……又在向我保证,”红桃六嗟了嗟嘴。“你明明知道的,我……”说着,红桃六猛然一拳砸在了辰原的太阳穴处,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锥印,结束了辰原那可悲的生命。
然后又继续宣判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你活着,我死;那么,抱歉,你必须得死。”
仿佛做了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红桃六并无任何表情,只是那对猩瞳仍旧是那么妖异刺眼,诡异的眼芒似乎更甚了。
风,开始愤怒地咆哮。老天终究还是不忍,下起了暴雨。
这场夜雨,是哀怨的协奏曲,诉说着方逸生的惨悲遭遇与不公;这场夜雨,是凄婉的葬礼,洗刷着血水污秽与发生在这里的罪恶,净化着辰原的可怜魂灵;这场夜雨,是亡者的哀鸣,可悲可叹。
夜雨潇潇,潇潇雨夜。
红桃六在雨中稍一静伫,紧了紧随风飘动的风衣,缓步走到辰原尸体前,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辰原的上下全身,将一张纸勉强塞进了死者紧攥的手里,再查看并踩毁了辰原的手机,然后才徐徐转身离去。
他的目标,是新月!
转身之刹,红桃六凭空抽出了一张卡片,轻轻往后一扔,便径直离开,只留下罪恶与血腥伴着惨死者,以及,那张卡片。
那是一张鲜红的扑克牌,有着血腥的牌面——那是,红桃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