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晴和刘士文顺着小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监视器画面中原本平静的胡家客厅,现在闪现出几点幽光,一个模糊的身影捧着烛光缓缓的从卧房走出。虽然人影模糊,但还是能看出这个人就是小金,只不过此时的小金披头散发,双手捧着蜡烛,烛光全都映照在她的脸上,小李不由得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小金在客厅的茶几上点了三根蜡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大约五分钟以后,她轻手轻脚的将东东从房间里抱了出来。小金拿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用手沾湿之后朝东东身上撒去,嘴里还不停的在说些什么。
“她在干什么?”乔羽晴有些坐不住了,这样的画面让乔羽晴每个毛孔都充斥着恐惧。她下意识的想下车,冲回到胡雪峰的家里。刘士文看出了她的意图,迅速拉住她的手腕:“你现在冲过去就功亏一篑了!”
乔羽晴瞪着刘士文,吼道:“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东东受伤害?我做不到!”乔羽晴一把甩开刘士文的手,冲下了车。刘士文朝着小李使了个眼色,小李会意的跟着乔羽晴跑了下去。
刘士文死死的盯着监视器,画面里的小金朝着茶几的方向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的朝窗外磕了三个头,再磕完第三个头之后,猛然间睁开眼睛,冲到阳台拿起衣架,狠狠的向东东的身上打去。
猛烈的疼痛让东东惊醒,紧接着便是狂叫!这种画面,刘士文也是忍不住了,他冲下车向胡雪峰的家跑去。
乔羽晴拼尽全力的朝胡雪峰家里跑去,到了门口就听见东东的狂叫声,乔羽晴心中一紧,在包里狂翻,可怎么翻都找不到钥匙。乔羽晴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索性将包里所有东西都倒在了地上,跟着来的小李看到这个样子又听到房间里东东的狂叫声,心里也是很着急。他蹲下身子,“乔小姐,别着急。”
“钥匙…钥匙…”乔羽晴被巨大的无助感包围着,泪水夺眶而出。
小李也在帮乔羽晴从地上的一堆东西里寻找钥匙,“乔小姐,是不是这个?”小李拿着一把钥匙递到了乔羽晴面前。
乔羽晴夺过钥匙,害怕和恐惧侵蚀着她的心,她的手不停的在颤抖,怎么都打不开门。小李轻声道:“我来吧。”
“咔嗒”一声,小李把门打开,乔羽晴立刻冲了进去,她一把推开正在殴打东东的小金,跟着进门的小李,将客厅的灯打开。强烈的灯光照在东东的身上,照的他身上的伤痕格外的刺眼,这些伤痕刺痛了乔羽晴的内心。她从来都没有这种想要发疯的感觉,乔羽晴转身朝着小金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大声的骂道:“你这个混蛋!”
小金好像是被打懵了,呆呆的看着状态疯狂的乔羽晴。乔羽晴转身抱住东东,不停的抚摸着东东的后背,试图安慰东东,可是乔羽晴太害怕了,她死死的抱着东东久久的不肯放开。东东一直在狂叫,以至于最后赶来的刘士文都不知道,让东东狂叫的究竟是小金的疯狂行为,还是乔羽晴让人透不过气的拥抱。
刘士文将小金带回了派出所,她虐待东东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是原因呢…动机呢?她打东东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小李陪着乔羽晴带东东去了医院,现在无论是乔羽晴还是东东都是需要心理医生的干预,乔羽晴还好,东东的情况不容乐观。一个自闭症的孩子,外界环境的一点点变化都对他们有很大的影响。现在,东东受到的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伤害,恢复起来,恐怕越来越困难了。
乔羽晴守在东东身边,一遍又一遍的给胡雪峰打电话,可收到的都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回答,虽然自己不想要承认,可乔羽晴还是处在惊恐之中,周围哪怕一点点小的声响都能让她身子发抖,所以说,身体才是最诚实的。
看着犹如惊弓之鸟的乔羽晴和东东,小李的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总觉得堵得慌。小李站在乔羽晴身边,不安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角,愤愤的转身离开了。
小李风尘仆仆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刘士文早就完成了对小金的审讯。
“老刘?审完了?”小李冲进办公室不管不顾的问道。
刘士文嘴里叼着根烟,翘着个二郎腿,将嘴里的烟缓缓的吐出。烟雾缭绕在办公室里,折射着破晓的微光,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是那么的模糊。“审完了。”刘士文长舒一口气,语气了透着些许的无奈,摇了摇头,“哎!人啊!”
小李立刻来了精神:“那动机呢?她为什么打人啊?”
刘士文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将烟熄灭,起身走出办公室:“口供在桌子上,自己看。”
小李迫不及待的打开口供,一字一句的看了许久,不知道为什么,看了小金的口供之后小李的心里更堵了。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千万种理由,他觉得无论小金有什么借口,都不能成为他打人的理由,看了口供之后,小李的确还是觉得她不可原谅,可心里却有了另一种感慨,没文化真可怕!
“驱…驱邪?”乔羽晴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士文和小李,“什么叫驱邪,驱邪和虐童有什么关系?!”乔羽晴的声音引来了派出所其他警察的侧目,不过毕竟是警察,还是训练有素的,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乔羽晴就继续低下头干自己手中的活了。
小李都不敢直视乔羽晴的眼睛,刘士文挤出一丝微笑耐心的向乔羽晴解释道:“据小金说,这是他们村子里的风俗,像东东这样的孩子都是被恶魔附身的,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点三颗红蜡烛,配合村子里神婆所说的咒语,就能把附在孩子身体里的恶魔给…打出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句话,乔羽晴仿佛没听明白似的,什么风俗…神婆…附身…乔羽晴觉得仿佛就是外星球的语言。
小李看到乔羽晴的神情不对,战战兢兢的解释道:“那个,小金说她没有恶意的,她是想帮助东东,帮助你…只不过方法有些…”
乔羽晴‘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刘士文和小李吓了一跳:“帮我们?把孩子打成那样是帮我们?把孩子打进了医院,我是不是还要跟她说声谢谢?”
刘士文和小李忙起身安慰:“乔小姐,你冷静点儿…”
“冷静?!”乔羽晴的手握的死死的,握的关节都发白了,“被打的是你家孩子,你还能冷静的了?”
刘士文忙说道:“乔…乔小姐…冷静,冷静...小金已经被抓起来,我们也跟她解释这个封建迷信不能信了!她也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你千万要冷静,别做傻事啊!”
“冷静冷静,你们就只会让我冷静,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啊!”乔羽晴发疯一样的狂叫,仿佛要把这些天收到的委屈和恐惧都要叫出来!叫着叫着乔羽晴就蜷缩在一边抽泣,乔羽晴可以算是嚎啕大哭,一旁的刘士文和小李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乔羽晴从来没有在人前这么失态过,她抱着自己的双腿蹲在地上,只想哭!这两天乔羽晴被巨大的迷茫、恐惧所包围着,她唯一的想到的依靠就是胡雪峰,可是胡雪峰却怎么都不接电话!哭到最后,乔羽晴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东东还是因为胡雪峰了!
长久压抑的情感一夕爆发,乔羽晴有一种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的感觉,她忽然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方向。她甚至想到,如果胡雪峰不再出现,她该怎么办?东东该怎么办?这种想法令她更加的恐惧,更加的不知所措。
胡雪峰并不是有意不接电话的,只不过为了能够深入报道电信诈骗集团的真是生活,他这几天都在诈骗团伙里进行暗访。手机,早就被他锁在报社的抽屉里了。
此时的胡雪峰的脑子里只想着搜集更多的材料,写一篇高质量的报道,稳稳当当的把稿费赚到手,让东东能够接受更好的治疗。他不知道小金虐待东东,不知道东东被打了更不知道乔羽晴所有的无助于绝望。
就在乔羽晴在派出所嚎啕大哭的那一天,胡雪峰也成功的进入了诈骗集团的内部。他和十个‘同事’挤在一间出租屋里,一日三餐是大家轮流来做,这一个出租屋里的人分属同一小组,组长是他们的领导也是直接上级。出租屋的窗户都被铁栅栏封死了,组长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将出租屋反锁。
经过了三天的学习,胡雪峰终于可以‘上岗’了,他拨通了人生中第一个‘诈骗电话’,按照组长给的‘剧本’开始了电话表演。
胡雪峰深知犯法的事他不能做,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卧底警察(就算是卧底警察也不能犯法)不能真的帮着诈骗集团骗人。所以在通话的时候,故意说得结结巴巴,想让对方听出自己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