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忽明忽暗的小红灯笼,领着众人在漆黑死寂的金石镇,缓缓穿行。寒夜里,阴风阵阵,吹得人头皮发麻,心里发颤。
“诸位贵客,前方便是金府!”
老仆人一回首,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可怖,借着微弱的灯光,终于让人看清了他的脸,惨白如雪,一点都不像是活人!
顺着老仆人手指的方向,一座朱门大院映入众人的眼眸。今夜没有月光,一片漆黑中,只能约莫看清这府邸的轮廓,倒是那两盏悬挂在牌匾两侧的大红灯笼,分外耀眼,将周围染出一片血色,刺得众人的头皮一阵发麻……
“砰砰砰”
老仆人敲响了金府的大门,不久,咯吱一声,大门开启,走出来一位身着灰色交领长衫的老管家。他眯着眼睛,脸上布满了皱纹,背略驼,弓着腰,走到众人面前,迎接道:
“诸位贵客一路劳顿,老奴这就禀报老爷!”
言罢,他随即转身,步入府中,不久,金府一阵骚动,宅子一下变得热闹起来:府中的灯火齐齐点亮,照亮了半个夜空!丫鬟仆人们来来往往一阵忙乱……
过来一会儿,金员外走在前面,身后领着全家三十来口人,急匆匆地跑到大门口,随后分列两排,迎接这程淑贤一行人。
“娘亲远道而来,不孝孩儿金石坚未能亲率全府众人出镇迎接,罪过,罪过!”
他一脸横肉,胖得出奇,身上锦衣华服,一副盛装打扮,见了这程家人,便扑通一下,跪倒在众人跟前,连连叩头,他身后的所有人也齐齐跪下,跪迎远客!
“这是……”
见了这热情过度的“非凡”场面,程家一行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
这程淑贤听到外面一番喧闹,赶忙拉开车帘子,探出身来,一看究竟。
“娘亲,不孝孩儿有罪!让您老人家受苦了!”
这金员外又是磕头,又是自责,表情甚是浮夸。
娘亲!?
众人一阵迷惑,随即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年轻貌美的程家小姐,要知道,她今年才十六岁!
此刻,程淑贤不知所以,灵动的眼眸四下张望,努力地搜寻着金员外口中的人物。小丫鬟杏儿的脸上也是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唯有这老江湖丁福和黄傲天似有所悟,于是,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娘亲~,我是金石坚啊!是您的孩儿啊!莫非您老人家不记得了!”金员外分外激动,他那肥胖的身体不停地颤动着,随后竟嚎啕大哭起来,抽噎着说道:
“孩儿……孩儿……”
众人更是不解,于是,老管家走上前来,拱手道:
“我家老爷,听闻程侯爷的大小姐驾到,激动坏了,大家切莫见怪!切莫见怪!”随后他又向众人一一解释。
原来这金石坚早在二十年前,便认了那平西侯程知礼,也就是程淑贤那个禽兽的父亲,做了干爷爷!按照这辈分,程淑贤自然就成了他的娘亲!
想来也是,若不是攀上程家这根高枝,这金石坚哪里能做得这金石镇的镇长?哪里能得到朝廷的授权在此开矿?又哪里能得到这肥地流油的差事?如果不出所料,他的这个工部员外郎,应该也是靠着程家的关系,行贿得来的吧!
金石坚哭了好一阵子,竟还停不下来!只见得,他哭得鼻水横流,哭得昏天黑地,真个是惊天地、泣鬼神,好一个“孝感动天”的金员外,好一个“敬重长辈”的乖孙子!
一旁的钟子期,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这“孝顺”的金员外,侧过脸来,略带笑意地调侃道:
“程小姐,好福气啊!如此年轻就做了人家的娘亲,看您这个乖孩儿,多孝顺啊!真个是母慈子孝!呵呵呵。”
程淑贤闻言更是一脸的尴尬,她一个并未出嫁的豪门小姐,哪里来的孩子,而且还是年龄比她大出三四倍的孩子,真是羞愧难当,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装进去。
“子期!休得无礼!”一旁的黄傲天见着她如此为难,故作生气地呵斥道。
听到心上人为自己说话,程淑贤的脸更红了,还真是哭笑不得,一时间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快——快过来!”泪流满面的金石坚一把将身后的小儿子——一个刚满六岁的小男孩,拽到程淑贤的跟前,呵斥道:
“见了祖母大人,还不赶紧磕头!”
这小男孩一脸茫然,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程家小姐,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平日里对他百般宠爱的爹爹,会让他叫这个姐姐作奶奶!
“姐姐,好美!”
天真的小男孩并没有遵从金石坚的指示,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唯有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小男孩的脸上,金石坚火冒三丈,怒斥道:
“小畜生,不得对祖母无礼!”
可怜这孩子,平白无故就受了这一巴掌,委屈的他只好哇哇大哭起来。
金石坚见状,急忙叫乳娘将其领走,方才起身的他又扑通一下,跪倒在程淑贤跟前,赔礼道:
“娘亲,切莫见怪!这小畜生言语轻佻,失了礼数,乱了辈份,竟还调戏娘亲您,孩儿待会一定狠狠教训他!”
随后,有朝着自己狠狠地抽了两巴掌,自责道:
“都是孩儿管教不严,让娘亲您见笑了!”
周遭的众人见此情形都看呆了!连那程淑贤也被这金石坚的“孝顺”行为所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