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上,一片寂静。
牢牢钉在箭靶的最后一支羽箭,就像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张峰脸上。
连珠射箭,箭箭穿透一点红心,李文乐这样的箭法,就算在军中也属上等,借此混个十夫长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在县学比拼射艺。
如此技艺,早已经胜负分明。
“这怎么可能……”
张峰望着箭靶上依旧微微抖动的箭羽,满脸的失魂落魄。
“这还是那个穷书生李文乐吗?”
别说是张峰了,就连李铁望着这一幕,也惊得张大了嘴巴,似乎重新认识这个同窗一般。
“用铁木牛筋弓还能有这等射艺,就连从军多年的弓箭高手都不多见,这李文乐双手到底有多大的力道?”
“最吓人的还不是这,你看他的双臂、腰腹,连射之后居然丝毫不抖,额头不见汗珠,分明就是还有余力,难怪张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周围的学子议论纷纷。
“虽然这李文乐肉身根基牢固,却只是练肉大成的境界,就算是到了府试,也不可能达到练筋境界,难有作为。”
“也得小心才是,若是不能赢的干净利落,岂不是像张峰那样丢人现眼?”
几名独自站在人群外的锦衣公子,却不以为然,依旧轻松说笑。
这几人才是栗良县中真正的大族子弟,县学中的顶尖人才。
“张峰,现在胜负已分,希望你不要忘了当初的约定。”
不理会周围的议论,李文乐转过身子,看向脸色煞白的张峰。
虽然只是苦练弓术半月,可他修炼的“奔马拳”,本就是军中拳法,自有相应的上乘弯弓手法,配合着“马步借势”的力量,弯弓射箭,自然是轻而易举。
更别提他日日以那张五百斤力的蟒筋强弓弯弓射箭,最擅长的就是大力开弓。
这张峰找自己比试强弓射艺,实在是自取其辱。
但对于自作自受的张峰,李文乐可缺乏半点同情之意。
若是易地而处,是自己输了这场比试,恐怕不但要丢掉科考的机会,还要被张峰百般羞辱。
只是现在,本就在县学名声不佳的张峰,可就得饱受周遭议论嘲弄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作弊了,有本事就和我比试拳脚功夫!”
面对这样的变故,满脸狰狞的张峰,还想垂死挣扎。
“住口!”
随着一声爆喝,张峰之父张博,一脸阴沉的走出人群。
“爹,李文乐他……”
看到父亲在此,张峰不禁一喜。
“还不住口,还嫌脸没丢尽吗?”
张博压低声音怒斥一声,转身看向了李文乐,抚须一笑。
“文乐,你表哥也是一时糊涂,才说了些气话,什么比试不比试的,都是一家人,难道你还真能逼你表哥不参加这次科考不成?”
姜还是老的辣,这三爷张博寥寥几句,居然就变了形势,言语间隐隐带着威胁。
似乎若是李文乐再计较之前的赌约,倒是他的不对了。
最先逼迫比武,四处叫嚣的乃是张峰的事实,早已经被张博忘却脑后。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李文乐早就有所预料。
“三叔所言极是,科考乃是人生大事,怎么能轻言放弃,只是之前表哥曾言若是输了,便赠我千两白银,总不是笑话吧?”
胸有成竹李文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什么?难道真有此事?”
听到这里,就算张博性格再怎么老辣,也不禁变了脸色,狠狠看向张峰。
“是……是有此事……”
满脸憋屈的张峰,半天才说出话来。
这件事早已经被他当做了李文乐的笑料,传遍了整个县学,就算他想要抵赖,也没办法了。
“啪!”
“你这逆子……”
三叔气的浑身发抖,一掌就扇在了张峰脸上。
“就算我家被吞的六十亩良田,市价也不过值四百两左右,让三叔掏出这千两白银,简直就是在他心头割肉啊,难怪他气的失了平日的常性。”
心中冷笑的李文乐,视若无睹。
“文乐,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你表哥只是一时口快,你却又何必当真呢,难道真的要失了亲戚间的情分?”
面色阴沉的张博,话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带上一丝森然。
“小侄自然不敢,钱只是小事,可府试时需要核查童生平日品德,若是表哥背上了言而无信的名头,私德有亏,到了府试时岂不是大大的不利吗?”
对于张博的威胁,李文乐却丝毫不惧,从容反击。
“你……”
面对李文乐滴水不漏的应答,满脸狰狞的张博,气的像要吃人一样。
“好一个伶牙利嘴的好侄子啊,银子稍后自有人送到你府上,叔叔告辞了!”
吐了一口气的张博,深深看了李文乐一眼,拉起张峰转身就走。
李文乐从张博临走前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终于感受到了****的杀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文乐早就明白了,就算他真的如三叔所愿,自愿让出廪生名额,可那被吞的六十亩良田,难道就会被他放手吗?
只要自己有丝毫软弱,这三叔都会敲骨吸髓,将自己最后一点价值都榨得干干净净。
到不如直接撕破了脸面,看他又能如何?
随着张峰父子立场,李文乐周围立刻被相熟的李铁等同窗围住。
“乐兄,看到你赢了张峰后,他那羞愤欲死的表情,我等皆是出了一口恶气啊。
满脸兴奋的诸生,显然都对张峰平日的做派甚是不满。
“乐兄,短短几月,你竟然就到了练肉大成的境界,不知你这些时日到底练得什么拳法?”
对于李文乐仅仅数月不见,整个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众人自然好奇。
对此早有腹稿的李文乐,只是推说在山上吃了一颗异果后,就功力大增。
山野奇珍,数不胜数,各地也常有类似的事列,众人听后自然也只能暗暗嫉妒李文乐的好运。
但李文乐却知道,这个消息传开后,自己就能少掉很多麻烦。
李文乐回县学验过身份,登记考核,借口家中有事,才摆脱了众人,安然返家。
一路上遇到的学子,无论是认不认识,见到李文乐后都低声议论,平添了几分恭敬,显然李文乐的名声已经在县学传开。
“想当初,只是看我身上的旧衣,这些人就纷纷掩鼻而走,似乎羞与为伍,现在却个个恭敬,只不过是因为我有钱换了身新衣,又多了一点名声。这名声和金钱,有着这样巨大的魔力,也难怪天下多少豪杰,都被名利二字所累啊。”
对此,李文乐怎能不感慨万千。
“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一场好戏,这小子倒也不是除了傲气,一无是处。”
街巷的一处酒楼上,萧大小姐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文乐离去的背影。
“当日看这少年,身上还没有练过弓的痕迹,可仅仅过了半月,一身弓术已经到了此等境界,确实是天资卓绝,没有辱没了萧老的灵蟒弓。”
黄护卫脸上闪过一丝赞赏。
“就他这境界,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察觉灵蟒弓的奥秘,不过他一身功夫在短短几月就如此突飞猛进,恐怕离不了他那个神秘师傅的悉心教导。”
一向被人称赞天资过人的萧大小姐,自然不愿被李文乐比了下去。
显然,这半个月里,井仪阁已经将李文乐的身世查的清楚,将李文乐变化,归咎于某个隐居于栗良县的隐士高手。
要是没人传授,就算有秘籍也难以习得真正的奥秘,这也是唯一说得通的可能了。
魔帝舍利这样的逆天奇宝,他们自然想象不到。
听到萧大小姐的话语,黄护卫却只是微微一笑。
像萧大小姐这样自小生在大家族的大族子女,资源、武学皆是不缺,又怎知贫民习武之艰难。
李文乐能够有这样的突飞猛进,就算有名师指导,恐怕也是性格坚毅,天资过人之辈。
“好在有老爷子赠弓的情分在,不然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不说是交情,不结仇就算好了。”
想到上次萧大小姐放出的风声,替李文乐引来的截杀,黄护卫不禁倍感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