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鲜离开伯邑考,当然要先拜见父亲谢恩。其实姬鲜心里,是老大的不乐意。
“叩谢父亲不杀之恩,孩儿知错了!以后不会再犯。请父亲大人大量,不再生孩儿的气。”姬鲜见姬昌,噘着个嘴,摇头晃脑地,说话好像背口头禅一样顺溜。
“你这逆子!几时才能改了你这惹事的毛病……”姬昌则是横眉立目,侧着头,根本不想正视这个不成器的姬鲜。
姬昌正准备好好训斥一通姬鲜,却听下人禀报,南宫适在外求见。
“呃——!快让他进来!”姬昌一听是南宫适,登时,脸上带出一丝喜悦。对跪着的姬鲜,冷哼一声,一摆袖子说道:“你快些下去!我实在不想见你。”
“谢父亲大人!”姬鲜一听,乐的跳起来就往外跑。正和南宫适撞了个满怀。他冲南宫适嘿嘿一乐,悄悄说道:“多谢南宫亚救命之恩!”
南宫适被姬鲜这一谢,倒蒙住了。看了看姬鲜逃走的背影。扭头又望着姬昌,不知发生了什么。
“别理他!说正事儿。你此时回来,可是程地的宗庙和神殿都已经修葺完工?”姬昌略显激动地问道。
南宫适微一欠身,喜道:“禀侯爷,已经完工,特来向侯爷交令。”
这程地本是祖辈讨伐下的一个小方国,后来一直没人管,变成一片空地,姬昌派了南宫适到此处修建祖庙,和神殿,做为大型祭祀活动的专用地点。
此举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与特立独行的帝辛形成对比。你帝辛不是不信鬼神么,我姬昌就偏偏将神权发挥到极至。用大片土地专供祭祀活动。为此,姬昌派了自己最为得力的助手南宫适,前去督建,耗时数年,终于完工。
“太好了!不日,将是姬发二十六岁生辰,等办完他的生辰宴,就举行祭祀活动,安放祖先牌位。”
……
数日后,姬发生辰,整个西岐城中一派喜气。西周侯府中,仆子,下人们更是异常忙碌,布置宴客厅,烹调美食。
临近正午,宾客纷纷前来,为侯府二公子姬发庆祝生辰。
宴客厅中最上手正中坐的是姬昌和夫人太姒,姬昌下右手位是伯邑考,下左手位是姬发。堂下中间空出,两侧分别坐着众家臣和姬昌的儿子们。
酒宴摆下,宴客堂正中,侯府的歌姬舞姬纷纷上场,吹拉弹奏,歌舞表演,各显其能。
一支舞蹈完毕舞姬下场。
这时飘飘然一身粉白纱衣,一名女子手捧一箜篌,走上堂来。
此女一上场,直引得整个堂上,定力不足之人,纷纷瞠目,呼吸急促,嘴角不自觉地泛出晶莹的哈喇子。
只见此女,怀抱箜篌,半遮面,含羞带笑,秀目微仰。入得堂上,微微欠身,随即,轻放琴,慢挪步,纱衣轻甩,席地而坐。
“大哥,大哥,看!是小妹!”姬鲜眼前一亮,推搡着伯邑考,一个劲儿挤眉弄眼。
伯邑考早就看到小妹了,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从未旁落,嘴唇微弯,羞涩地浅笑。
只见小妺玉指轻拔,天籁之音,随之而生。小妹娴熟地弹奏着悠扬的乐曲,正是伯邑考传授给小妺的那支曲子。曲中尽显柔情密意。
仙乐配仙颜,场中无人不惊艳的。
纷纷皆叹,此女只应天上有啊!
众人的目光皆在小妹身上,可小妺却从始至终,目光都只在一个人身上。
只见她双眼含情脉脉,不时凝望姬发。希望能与姬发有眼神交流,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接触也好,好让她心心念念的姬二公子,能感受到这曲中情意。
只可惜,这位姬家二公子,却只有在小妹上台时,眼神匆匆地掠过她的脸庞,便再没有看她第二眼。
一曲终了,姬发一直都在与旁边人说话喝酒。小妺心中顿时感觉一阵哀伤,强忍着泪水,在姬发的无视中,悄然离场。
这一切都看在伯邑考眼里,伤感的情绪和小妺绝无二样。他这才明白原来小妺这几日总缠着自己学琴,却是为了二弟姬发。
在教琴过程中,他伯邑考用心用情,甚至不惜被父亲责备,结果却是如此……
伯邑考正独自哀伤,身边的姬鲜,没心没肺地道:“大哥,你看小妺是不是喜欢二哥呀!她怎么从头至尾都盯着二哥看?若是的话她也太没眼光啦!……”
姬鲜说什么,伯邑考也再无心理会,他忍住自己的情绪,直到饮宴结束。回到家中,伯邑考心想,既然,我背负着西周的大业,以后也不能娶小妺,不如撒手,撮合小妺和姬发……伯邑考越想越伤心,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
而此时流泪的不止伯邑考一人,小妺哭红了双眼,跑到姬发府上,不理仆人的阻拦,跑到姬发房前扣门。
“二公子,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为什么你方才看都不看我一眼!是你说你喜欢看我弹琴的样子,小妹才这么努力去学……,为什么?……”姬发从房中走出来,小妺哭着怪责姬发。
姬发先是愣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小妺是何时开始对自己有意的,更不知道何时对小妺说过喜欢看她弹琴的样子。
姬发一向醉心于政事,在他眼里只有政治婚姻才是有价值的。就比如他现在唯一的妻室,就是曾经为了联合孤竹国,而娶的孤竹国君的女儿墨氏,并与她育有二子一女。但时隔不久,孤竹国被外夷灭国,姬发的这段婚姻也就名存实亡了。
“呃——,小妺。先别哭,二哥对你就像是对自己的亲妺妺一样。”姬发安慰小妺。
“可是我不想只做你的妺妺,我有大哥,三哥,四哥已经够了,可是你不一样。”小妺听到姬发说只拿自己当妺妺看,哭的更伤心了。
姬发实在是累的支持不住了,于是应付小妺说道:“小妺,你还小,还不到谈及婚嫁的时候。而我也要替父亲分担国事,暂时不想儿女私情。也许,等将来……,等将来你再大点儿,也许,——也许,我就不再当你是我妺妺啦!好吗?”
听到姬发这么说,小妺心里稍有一丝丝安慰,起码,这番话给自己留了一线的希望。小妺抹掉泪水,撒娇地拉住姬发的袖子,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道:“那我以后不叫你二哥,只叫你姬发,或二公子,你慢慢地就会忘了我是你妺妺啦!”
姬发笑着点点头。
“二公子,我走啦!”
小妺依依不舍地离开姬发。
姬发长出口气,收回笑容立刻回身关门休息了。
姬发的生辰一过,姬昌便占卜择吉日送祖先牌位去程地安放,并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仪式这天,全城禁行,主街道上西周侯府上下所有人,包括亲信,下人全部整装上阵。
姬昌和家人更是前几日开始,便日日沐浴,这天,他们个个手捧祖先牌位,低着头恭恭敬敬地一路步行前往程地。
到程地后,将祖先牌位安放好,又到神殿举行了祭祀。杀牛宰羊,还有奴隶,将他们的头颅摆在盘中,整齐地平放于神坛之上。众人跪地闭目,双手高举,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匍匐于地,和巫祝一起向神明祝祷。
祭祀持续了两天两夜。结束后,姬昌从程地与众人回西岐,路上满怀心事地对亲信近臣们叨念,“什么时候才能为我父季历报仇血恨啊!”随后,长叹口气。
“侯爷莫急,此等大事,非朝夕可成。需从长计议。”散宜生宽慰姬昌。
姬昌望向散宜生,也不说话。散宜生知道,这是侯爷在向自己问计了。自从之前朝歌城大乱被帝辛平定之后,数月来再未想出任何办法。看来侯爷着急了。
散宜生眼珠一转说道:“侯爷,此时各地诸侯都安分守己,对我们不利,眼下,还是找个由头挑起诸侯分争为上上策。”
“那散卿,有何计策?”姬昌追问。
“下官暂时并无良策,不过侯爷您别忘了,帝辛和苏护之间应该还有,尚未解决之事。”散宜生淡笑着提醒道。
“侯爷,臣在程地修建过程中,听一个来自彭方的奴隶说,有人经常去那儿打听一个女奴的事儿。不知道是不是帝辛派去的?”南宫适突然想到从各地买来的奴隶中有参加过彭方重建的。
“哼哼——!”姬昌皱眉思索道:“帝辛睁眼第一件事,不是找苏护报仇,而是去打听这个女奴,看来,他和这女奴关系非同一般啊!”
“帝辛若是好色,不如多送些美女前去扰乱他的朝纲。”南宫适说道。
姬昌摇摇头,“帝辛并非好色之徒,看他怎么对待九侯女和鄂侯女就知道了。不过我倒是想送一个女人到他身边。”
散宜生自然知道姬昌所说的女人,正是苏护之女苏妲己。他低头想了片刻,说道:“侯爷,那苏护不是,不想送女入宫吗?臣倒是有一计,可让那些满朝旧臣,逼着帝辛,硬收了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