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
贫民区的街坊都是这么喊季名城的。
不过在陆颜眼中,这位三哥的相貌可丝毫不亚于那神秘白衣男子,唯一不同的是那股气质。
白衣男子属于俊秀绝伦,温文尔雅,如空谷青叶缥缈安静,似乎尘世的一切他都放下了。
而季名城,斯文,低调,骨子里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固执骄傲,就像贬落凡间的皇子,天生带着高贵。
这种高贵浑身天成,有时候连陆颜都忍不住打趣这家伙是不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因为犯了错才被贬到洛阳城这种小地方的。
当然,那也只是开玩笑的怀疑。
季名城的父亲是地地道道的洛阳城原居民,曾开着一家杂货铺,后因为赌钱输的倾家荡产,欠了一屁股烂账,最后淹死在贫民河。
至于季名城的母亲,这是个可怜的女人,自从嫁给季名城的父亲后就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不是挨骂就是挨打,一个不慎输红眼的季父还要将她卖去妓院还赌账。
好不容易季父死了,她却不知因何缘由染上了怪病,治不好,也死不掉,就这么干熬着,生不如死。
陆颜认识季名城在五年前,那一天正是季父淹死的日子,季名城去棺材铺买一口红皮棺材,却被赌场的护卫团团围住,说是季父生前欠下了赌场不少钱,要季名城还账。
家里早就输的一贫如洗,哪还有钱还账,就这买棺木的钱还是季母拿着自己仅剩的一支银发钗去当铺换来的。
季名城求赌场宽限几日,遭到否决后被数十人群殴,头破血流。
小小年纪的他缩在角落硬咬着牙不吭声,只是狠狠掐着手中的银发钗,死都不撒手。
那一天,陆颜恰巧上街玩耍,不知是因为怜悯还是因为看到季名城眼神里的绝望,陆颜下意识的将自己的钱袋递了过去。
“诺,以后别去赌钱了,我娘说赌钱的男人娶不到媳妇喔。”
“我没赌钱。”
“那他们为什么打你。”
“……”
“我真的没赌钱。”
“那他们为什么抢你的银发钗。”
“……”
“你不会是输了钱跑过来偷棺材卖吧?”
“……”
“喂,你怎么连声谢谢都不说,娘说没礼貌的男孩也娶不到媳妇哦。”
“钱我会还你的。”
“哼,谁要你还钱了。”
“我叫季名城。”
“唔,我叫陆颜。”
少女单纯可爱,少年狼狈无语。
一人笑如烟火,一人默默而望。
那一年陆颜十一岁,季名城十一岁,他比她大三个月。
“三哥,看我买了什么?”陆颜晃了晃手中的灵酒和熟食,凝神笑道。
往事如风,五年过去了,刚才的一眼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季名城,那隐藏的倔强,让人心疼。
“族中的事都稳妥了?”季名城似乎正在熬药,手中还捏着一块纱布。
陆颜眨了眨眼眸,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季名城从厨房搬出一张小木桌,又拎出两张木椅,摆放好后给陆颜沏了一壶野山茶,叹气道:“陆家的事哪能瞒过整个洛阳城,这些天你大哥二哥可是天天往我这跑,好在你大哥专门派人去打听了下,否则我们三可要担心死。”
“三哥,我不是故意的,当时事态严重,我也来不及让人通知你们。”陆颜嘟嘴,极为难得的露出女儿家的憨态。
季名城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陆颜的脑袋,自责道:“三哥没出息,也帮了你什么忙,不过你大哥好歹是万宝阁的少阁主,与五大家族一直有生意来往,他若帮你活动活动,你在族中也会好受些。”
“知道啦。”陆颜揉了揉脑袋,装作很痛的样子指着内屋问道:“婶娘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