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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遗骸(三)

白昼关掉手电先闪了出去,四周顿时一片漆黑,崔亮都要怀疑自己有夜盲症了。夜盲症,俗称雀蒙眼,患者在夜间的视界不好,甚至完全看不到东西,不过崔亮很理智地知道这里只是太黑了,天空不晴朗又远离城市。

他记得门前有三级台阶,心里估摸下尺寸,迈过门槛下了台阶,踏上了横木的步道。虽然知道悬空步道有栏杆,怎么都不会掉下去,但风吹过还是有些心惊。

大峡谷左岸的山体岩层明显分为两层,下半部一百几十米的岩层更硬,岩壁直陡,看这情形是发生在远古的地壳运动,造成了岩层垂直断裂,这条峡谷的形状基本也由此形成,这便是悬空步道下的悬崖景观。上半部的岩层质地软,经过千万年的风吹雨打,表层风化成泥土,并且形成了不容易塌陷的角度——它不直陡,它是倾斜的,如任何的山丘。

大宅就建在两个岩层之间,以悬崖为地基,枕着风化的岩层。

风刮着悬空步道老旧的横木,传来了一些昭示着木头衰朽的声响,崔亮走得比较慢,心里闪过两个疑惑:

旺财为什么愿意让自己跟着去碍手碍脚?

张大美说待在他们身边更安全……为什么?

这段的山体有些缓慢的转折,估计过了七十米,大宅那边就看不到他们。他沿着山边走了几分钟,前面有些微光,可以看见脚下的路,心脏却震惊地跳了一下,前面的悬空步道栏杆坏了很长的一段!

这里是山体的拐弯处,往前走就滚下去了,太危险了!

他绕过去,毫无意外地看见白昼拿着油灯,却又毫无准备地被对方身后的残骸吓了一跳。一具人类的白骨,摆放整齐,卧姿,平行于山体位于悬空步道上!

白昼用手势招呼他过去,他才从震惊中缓过神,走到对方身边说:“怎么回事?”

四野无人,但白昼的声音并不大,他说道:“超自然现象啊,到了晚上,这里的山野会出现一些人骨……”

他说着,左手端着灯往前走,崔亮只好跟上他,走到白骨的旁边低头看了下,这确实是人类的骨骸,每一块骸骨都码放整齐,就像墓葬里自然腐烂后留下的那样,不同部位的骨骸皆有不同的损毁。

白昼没停顿地继续说:“……步道,山坡,还有大宅里,今晚又多了呢。”

借着油灯摇曳的黄光,崔亮发现步道前方十米外又有两具人骨残骸。

“就只是尸骨?”崔亮边走边问。

“你果然和常人不一样,总是那么无所畏惧。”

“不,你们之前不是提出了一个猜测,有人在装神弄鬼吗?”崔亮又低头看了看经过的人骨残骸,比四年前的西绪福斯现象要无害多了。

“白天给你同学那样说,只是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这几年我又掌握了一些服务业的技巧呢,遇到受害人追问,告诉他们有人在装神弄鬼,有效安抚的同时又省了很多麻烦。”

“好吧。”倒卖尸体暂且不管了,这个家伙真的是冯迁口中残忍的傅荣华么?

白昼端着摇曳的油火往前走,他一直在观察着山坡,所以走得不快,崔亮猜测他是在找这些尸骨,不过悬空步道前方看见不少。崔亮又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悬崖下面。”

“下面有什么?”悬空步道有点长,他们已经离开大宅有段距离了,但眼前的步道还看不到下去的路,为什么建得这么长?

“先去看看。”

“你这个行动是瞒着他们的吗?”崔亮又问。

“显而易见啊。”

“我不会碍手碍脚吗?”

“放你回去通风报信吗?”

“我没那么缺心眼。”

“你的表情太好猜了,而且做为普通群众的你跟着我,大美哥对我会更放松警惕呢。”

“好吧,原来如此。”

“崔亮,我们来交换情报吧。”

“怎么交换?”

“我先来,你看它价值几何,然后考虑一下要不要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白昼笑道,他早就觉察崔亮警惕自己,他第一眼没认出自己,但惊讶了一下,为什么惊讶呢?当时他和张大美共说了三句话,联想一下崔亮的家族背景,大概是“傅荣华”三个字让他惊讶了。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崔亮听过我的传闻。

崔亮不解地看向他,又顺着白昼的视线看向山坡上的一具人骨。成年人两步约一米,散步的速度15~25分钟一公里,光线昏沉,没有其它参造物,崔亮心底估计着距离大宅的距离,他已经在步道上看见了四十多具白骨,这数量也太吓人了。

“这里原本叫三家沟,不过名字也许不重要。明朝末年,一支大明军队进了这里,随军有非常顶尖的术士。有人认为诸葛孔明是术士,虽然现在谁也没有找到他的八卦阵遗址——功盖三分国,民高八卦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可能杜甫曾经在长江边找到过也说不定。”白昼想起了杜甫的诗,自己修正了自己的结论,继续说,“你也听闻过八卦阵的传说吧?一个阵法,少量士兵,拦住了曹操南下的军队。崔亮,这里有一个阵法,范围很大,粗略估计它囊括了整条峡谷……”

白昼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象,他也惊讶了一下,二十米外,密集地布满了人骨,再往前走了几步,崔亮也发现了这景象。

他们来到白骨堆前,这堆骨头和之前看的不一样,它们凌乱散落,互相堆叠。崔亮粗略地估算了头盖骨和盆骨的数量,这堆白骨约有六七十具,形成了一条宽约三米的带状拦在面前,白骨还铺到倾斜的山坡上,那里约有十来二十具。

“八十一人。”白昼说道,“头骨不够数。”

“你怎么数的?”太快了吧。

白昼退后两步,轻松地跳到对面,说道:“你从旁边绕过来,最好不要碰到它们。”

山的坡度比较陡,看见对方轻松地站在对面,奇怪的自尊心让崔亮真的不太想手脚并用,他往上爬了七八米,才绕道白骨堆的边缘,直到他下来,白昼已经蹲在地上拿着油灯研究着这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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