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星小心地接过木盒，若是所思，问道：“父亲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是怎样一个人？”
赵小环回忆起了往事，泪影婆娑，说道：“其实他只是一个农夫，是一个最平凡却又不甘于平凡的人。我和你父亲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当年我嫁给他时才十五岁，而他也仅有十六岁。我常劝他安心过日子，可他偏偏不听，白天干活，晚上练功，没日没夜，想要有朝一日通过仙门的测试一步登天，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到最后年过二十岁还是没能成功。”
洪小星知道，二十岁以后就不能再参加仙门测试了，从此仙路无缘。
用衣袖擦了一把泪水，赵小环又说道：“已经过了仙门收徒的年龄，但即便如此，你父亲还是没有放弃。后来他寻到了一个散仙，听他说这散仙原本是七玄仙门外门的弟子，三十岁前没能筑基被赶了出来，已经是炼气六层的修为了。”
“仙道门派修炼的功法是秘传的，据说是用高深的法术种植在修炼者的脑海，里面有极为厉害的禁法，只要向别人透露修炼法决，就会被禁法杀死。”
洪小星不禁打断了赵小环的话，问道：“那父亲找他有什么用？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得到修炼法决。”
“没错，可是你父亲还是不愿放弃这一点点的希望。那散仙年事已高且没儿没女，也没有什么亲人，对于修仙也是一个痴狂的人，终日待在山上修炼。于是你父亲就鞍前马后的照顾着散仙，无微不至，就是希望得到散仙的指点，踏上修仙之路。散仙修为停滞不前，虽有法术却也挡不住衰老和病痛，最后倒下了。在他临死之前，真的被你父亲的毅力所打动，告诉了你父亲修炼功法。”
洪小星眼睛渐渐湿润了，父亲的坚强长度让洪小星自惭形秽。
但赵小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出乎意料：“不知是仙门的禁法太厉害还是天意难违，那散仙寿命在长一刻钟，也不会让你父亲只拿到半部修炼法决。那一夜下着大雨，你父亲背着散仙的尸身葬在了山坡上，跪在他的坟前嚎啕大哭。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以前就算再苦再难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我想既是为那散仙哭也是为他自己哭吧。”
“虽然修炼法决只有半部，但你父亲顾不了那么多了，依照这半部法决开始修炼。就这样一年过去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竟然真的修炼出了法力，达到了炼气一层，开启了修仙之路。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每当他修炼时都不让我跟去，我渐渐的感觉到了他在变化，变的越来越冷漠，常常独自一人望着天空发呆。后来有一次我偷偷的跟着他，找到了他练功的山洞，发现他在山洞内正在打坐修炼，只见他紧紧地咬着牙根，浑身上下被汗水打透，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娘当时吓坏了，因为紧接着你父亲就喷出了一口鲜血瘫倒在地，我惊呼着跑过去扶住他的后背。见他脸色苍白如雪，没有一丁点的血色，而他看到我后还露出了微笑，这时，我也意识到，你爹他可能要离我而去了。”
走火入魔，洪小星的第一反应就是走火入魔，练武如此，修炼仙法自然也是一样，只有半部功法应该是罪魁祸首。
父亲的执着与坚韧让洪小星自惭形愧，从小到大，无论是前世在地球还是今生在这里，自己的表现，从来都是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打地铺，没有一丁点的韧性。
说道激动处，赵小环的泪水狂涌，洪小星想安慰母亲却不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擦去母亲的泪水。
回想起来，似乎他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也很少会替别人考虑，自私而又自利地活了这么多年。
“从那天以后，你父亲就卧病在床，没过多久就与世长辞了，那时你仅仅只有六岁，而且呆头呆脑，一句话都不会说。”
虽然万虫灵界的祭坛是人族大神通者帮助建造的，但是太过简陋，辛子常的灵魂在跨界时损伤，绝大部分灵魂陷入沉睡，直到十五岁方才苏醒，这导致洪小星变成了傻子。
“你爹临走前交给了我四颗石头，说是仙人所用的灵石，每一颗都价值连城。是他照顾的散仙老者一辈子的积蓄，临死时都给了他，原本有五颗，你父亲当年想方设法地卖掉了一颗，仅仅是那一颗就让我们那些年衣食无忧。”
赵小环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钱袋子，倒出来看，里面装的是剩下的两颗的灵石，另外的两颗洪小星却是知道，为了给自己看病，给了云台观的散仙。
“既然灵石在这里，那么木盒里又是什么？”
洪小星观察这酱紫木盒，发现这盒子合的很严实，应该是被类似石蜡一样的东西封住了。
提到木盒，赵小环紧张的五指骤然蜷缩，紧张的情绪难以掩饰。
须臾，她叹了口气才道：“是你父亲的一只眼睛。”
洪小星听后震惊不小，心中翻江倒海，怎么会是父亲的一只眼睛？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小环又道：“是你父亲亲手把自己的左眼挖了下来，装到了这个木盒里，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只是告诉我把他的眼睛封存起来，等你长大了若是能恢复神志，就把这个眼睛给你。还说，如果你不能承受痛苦，就不要碰它，因为这颗眼睛里既有无边的能量，也有无边的痛苦。”
“无边的能量，无边的痛苦，到底指的是什么？”洪小星自言自语，思索着其中的关键。
“这个娘也不知道，不过你父亲当时在一块布上写了血字，我当时太过悲伤就没有看，一同封存在了这个木匣里，也许那上面会说些什么。”赵小环道。
力量和痛苦指的到底会是什么？秘密就藏在这个盒子里，开还是不开？一个沉重的选择。
如果不是很要紧，父亲又怎么会挖下自己的眼睛。
自挖眼睛是何等痛苦，何等恐怖的场面，洪小星想都不敢想。
“今天娘就说这么多，想问什么就来找娘，以后的路娘帮不了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选择。不管你怎么做，娘都会支持你。”
“娘最后还要提醒你一句，做任何事都不可浮躁，不可冲动，要依靠自己的智慧。”
说完这些，赵小环留下木盒与两颗拇指大的灵石，离开了洪小星的房间。
听了母亲的这番话，洪小星久久不能平静。
闭目沉思良久，洪小星才睁开了眼睛，自语道：“娘说的对，现在的我太浮躁了。”
洪小星其实很自信，他相信自己的智慧，相信自己的才能，但浮躁的心蒙蔽了这一切。
母亲的忠告如一盏明灯，让洪小星在黑暗中寻到了方向。
痛苦是什么？简单的说就是疼，疼在身上不可怕，可怕的是疼在心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推延，这一点愈加明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