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必皇后过世后,举国悲哀。圣上下旨:举国斋戒一日,缅怀皇后的恩德!
延春宫中的女人收起锦衣、敛起华食,素衣素袍,素面素食,人人一卷经书,度皇后天国安乐。
忽必烈停朝三日,闭关独守坤德宫。
三天后,忽必烈满面伤痛,走出坤德宫,回到大明殿。太多的政事等着他,争霸世界的雄心还未竟,他得把哀悼沉淀于心底,把他俩共同的宏愿付诸实施。
刚回大明殿,就有侍卫汇报:“皇上,安南国使者觐见!”
忽必烈端坐于龙椅之上,应承道:“召他进来。”
侍卫出去后不久,身穿异域服装的安南国使者就被带了进来。
安南国使者俯身行礼:“安南国国使奉安南国国王之命面见皇上。”
详细地询问了安南国的现状后,忽必烈最后问:“国王派你前来有何要事?”
安南国使者的口气恭恭敬敬:“国王身体有恙,难以胜任每月一次的朝拜,恳请皇上批准。”
忽必烈龙颜不悦:“你家国王事事推诿,一会要求减免赋税,一会要求减少兵役人口,现在连朝拜都不想来了,莫非他想犯上?”
安南国使者的口气仍然恭恭敬敬:“皇上息怒!我国国王确有难处,还望皇上体谅。”
忽必烈一脸严肃地回斥:“人人都有难处,偏偏你国就难上加难?你回去告诉安南国王:他不用朝拜也不用纳税服役了,等着我元朝大军武力侍候吧!”
说罢,他高喊一声:“退朝”,就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一连数日,忽必烈忙于政事,疲惫的身体愈加虚弱。江公公心急如焚,吩咐御膳房为皇上炖了各种营养汤汁,偏偏汤都搁置到冰凉了,皇上还不动口。
这日,江公公又端来暖融融的一碗鸡汁参汤,轻声细语地劝慰着:“皇上,先喝了这汤吧!龙体要紧。”
忽必烈正浏览手头的一幅羊皮地图,不耐烦地推开汤碗:“朕正忙着,别打搅!”
江公公不敢再言,垂首站立了一会,发现皇上仍然头也不抬地研究地图,提醒道:“皇上,快喝口汤吧!都快凉了!”
忽必烈抬头盯一眼江公公:“小恒子,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江公公讪讪地笑着:“皇上,奴才不多啰嗦两句,您听不到啊!”
忽必烈嗔怪地笑着:“你不怕啰嗦多了,朕烦死你!”
江公公叹息着摇头:“只要皇上龙体安康,小恒子宁愿被皇上嫌弃!”
忽必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恒子,这些日子以来,朕真的很累啊!皇后的离世犹如抽走了朕的灵魂。东征大军至今没有消息,安南那边闹腾不休,高丽不时讨粮讨银,欧洲的属国蠢蠢欲动,朕真的很累啊!”
“皇上,家大业大了,孩子们喜欢闹腾很正常!一切还不是看家长的脸色?皇上圣旨一下,还怕他们不听话?”
“到底是奴才,哪里懂得治国的要领?国与家的区别可大了,家里人都是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是维系的纽带。国就不一样了,尤其大元帝国,幅员辽阔,各个种族、各个血统,个个都想做老大,人人都不安分守己,治理起来能不累吗?光安抚不行,光武力也不行,打打揉揉,揉揉再打打,朕读完《孙子兵法》后,还读了《孟子》、《孔子》等诸子百书,才悟出基本的道理。现在,形势时时变化,朕很担忧!”
“皇上,老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国家这么大,事情那么多,日夜不睡觉心都操不完。”
“说得也是!还是顺其自然吧!”
忽必烈收拾起地图,捡起一把宝剑,比划两下:“今天天气不错,找个地方练剑去!”
江公公自告奋勇:“奴才知道一个地方,环境好,又有人作陪!”
“有人作陪?”
“是啊,有人也在练剑啊!”
“哪里?何人?”
“皇上只管跟奴才走就是!”
江公公说走就走,乐颠乐颠地带路。忽必烈边走边比划,阳光投射到剑刃上,寒光闪闪。
穿过大明殿,进入御道。树木参差,花儿含露,虫儿、蝶儿振翅飞舞。
江公公身子一拐,带忽必烈进入了延春宫。
“去后宫?”忽必烈诧异地看着江公公,“后宫里舞刀弄剑的只有察必,可是斯人已逝,你要朕心痛吗?”
“奴才不敢!皇上,相信我,跟着走就是了。”
他面含慈爱,目光里全是笑意。
忽必烈点点头,步子跟着他的,手中剑灵活挥舞,剑式不断翻新。
须臾,一片林子出现。松树遒劲有力,杉树矗立云霄,翠竹隽秀挺拔,绿草恣意丛生,夏花婀娜多姿,浓浓淡淡地流芳四周。
“娴雅苑!”忽必烈驻足收剑,一脸讶然。
“皇上,请沿着竹林往前走!”
忽必烈行至竹林,碧绿光滑的青竹一溜一溜顺延着,一眼不见底。他执剑而行,林地松软绵厚,脚下微微作响。
忽然,前面竹丛沙沙作响,竹身微动,竹叶翻飞。仔细辨去,翠绿丛中一柄利剑跃然入目,剑点忽上忽下,忽进忽退,闪电般迅速,脱兔般狡诈,点到之处,剑风乍起,竹叶纷飞。
忽必烈失神凝目,心中愕然。
一位青衣女子飞身一跃,娇俏的身影稳稳落定。她收剑入鞘,倚靠一根壮竹,从袖口抽一方洁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拭起汗来。
兰妃!忽必烈失口出声。
兰野转过头来,秀目流转,灿若星辰。
“兰妃,剑术进步神速啊!”
“皇上见笑了!”兰野低头行礼,身姿柔美。
“兰妃,上次你讲已经失去了武功,怎么突然就全部恢复了?”
“没有!皇上,臣妾仅仅靠努力唤醒了一部分剑术,其余的依然一窍不通。”
“不要紧,慢慢再练!依朕看,你失去的武功就像丢了钥匙的房门一样,稍稍费力,就可门洞大开,豁然开朗。”
“谢皇上信任!武功于臣妾有何意义?臣妾没事时才练练,打发时间而已!”
“兰妃,你说错了。无论男女,武功终有一样,小则防身,大则护国。朕希望爱妃早日恢复一身武功,于公于私皆有裨益!”
兰野莞尔一笑:“皇上,您手执宝剑的样子非常英武,是为习武而来吗?”
“这些日子心情沉重,身体疲累,朕感觉力不从心,就听从江公公的意思,过来寻找习武之人一道练习,没想到遇到了爱妃。”
“既来之,我们不妨一比高低?”
“朕正有此意!剑不长眼,爱妃小心点!”语毕,手中剑已经横刺过来,剑刃处寒光闪烁。
令人震惊的一幕陡现,兰野毫不避讳地挺着手中剑直挡过来,两剑相撞,火星四溅,忽必烈执剑的手被震得发麻。
“疯了!竟然不懂得躲避!这是哪门子剑法?兰妃,你到底要置自己于死地还是置朕于死地?”
“都不要。臣妾想看看硬碰硬的实力碰撞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傻瓜,这不是拼实力,这是拼宝剑。倘若你的宝剑质量不到位,刚才的你就是朕的剑下魂了。”
“问题的关键是,我的剑没弯没折。”
“所以,你拥有一把好剑。”
“臣妾的剑是皇上所赐,怎么会次?”
忽必烈一懵,而后才想起他的确送过兰野一把宝剑,只是冷淡了好久后,他已经忘记了跟她相关的许多事。
“爱妃,这些日子事务繁多,朕忽略了你。”
“皇上,我们不是彼此唯一爱人的民间夫妻,您能这样讲,臣妾万分感激。”
“爱妃,光比武没意思,我们定个规则,如何?”
“好啊,我们定个输赢规则。皇上,您说怎么定?”
“每次习武设三局,三局两胜者赢。赢者可以提一个要求。要求可大可小,不出格就行。”
兰野嫣然一笑:“皇上当真?”
“一言九鼎!”
“臣妾可不可以把每次的获胜数累加起来,最后提一个大的要求呢?”
“多大的要求?”
“涉及到生死的要求。”
忽必烈想了想,大度地答应了:“好。朕答应你。”
兰野提起宝剑,剑指忽必烈,笑道:“皇上,开始吧!”
忽必烈天生一颗竞争心,一步步竞争下来,一路的胜利,一路的辉煌,直至登上至高无上的皇位。
许久许久不单独面对挑战者了,忽必烈的心痒痒的,手中剑从容起落,在兰野剑光的灵活进退里,寻找着可以一击决全局的生机。
兰野剑气如虹,剑光如闪,剑身如蛇般机智躲闪、如鹰般强力袭击,娇俏的身子在剑影里灵动,人到剑到,人未到剑亦到,在人影剑影的纷纷落落里,人剑合二为一。
忽必烈高大壮实,手中剑帝王般霸气无道,倏忽间弹开去,倏忽间拨回头,沉静机智,勇猛无敌。
帝遇上了妃,刚遇上了柔,强遇上了娇……,剑剑相交,输赢难见分晓。
兰野忽然想起司马南方临别信中的一句话:“……野儿,在皇上面前,适当的示弱就是为自己赢得生机与荣耀……”,她稍一放手,剑阵中顿时露出一个破绽……
忽必烈冲着这破绽用力一挑……,瞬时,输赢已定。
忽必烈大笑收剑:“爱妃,你输了。”
兰野盈盈地笑着,眼神闪耀:“皇上,你赢了。”
忽必烈目光炯炯:“爱妃,朕有一个要求。”
“皇上请讲。”
忽必烈扔掉手中剑,一步移到兰野的面前,搂了她,贴耳笑道:“现在,就在这竹林里,朕要……”
兰野眉低眼垂,面似红霞,羞涩间娇媚泛滥……
青竹绵绵,翠鸟低鸣。铁血遇上柔情,热情悄然燃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