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大宋国金銮殿。
“皇上驾到……”
太监总管高劲高声喊道,有些岔音却浑厚有力,早已列队站好的文武百官纷纷下跪叩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谓皇帝未到,大礼先行。只有彭城王一人站着躬身施礼,这是他主持国政以来,皇帝刘义隆给他的特权。
只见屏风一侧,高强扶着皇帝刘义隆,正慢慢的往龙椅走去。刘义隆平时是不上朝的,只是听刘义康禀报,魏国使臣来了,所以才不得不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前来。
刘义隆用微弱的声音说道:“都平身吧。”
众臣又齐涮涮的起身,几个年长一点的大臣还得要旁边的人搀扶着才能顺利的起身。
“启禀皇兄,魏国使臣在殿外候旨听宣;可否宣他觐见。”彭城王刘义康对着自己的皇兄说道。
刘义隆似乎显得非常疲惫的样子,然而只是挥手示意,高劲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陛下宣魏国使臣觐见。”
大殿所有人都转头朝大门方向望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魏国使臣来大宋;更别说能在金銮殿上见到。传说北方魏国人凶悍无比,个个长得猛如老虎,不知今天魏国派来的人怎么样。
随着魏国使臣拓拔盖一步一步通过阶梯,先映入众人眼中的是拓拔盖的头,随后一个高大威猛的身躯出现在金銮殿正门口。紧接着,众人又看见拓拔盖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人,只是这人有些瘦弱,又走在拓拔盖的身后;所以迟迟才出现在众人眼中。这位身形瘦小的人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大魏国的郡主慕容若琳。当慕容若琳也跟着出现在金銮殿大门口,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金銮殿里的官员看见这种景象,不觉有些好笑;原来魏国其实并不可怕嘛,还不是长得参差不齐。
当拓拔盖带着慕容若琳走进金銮殿的时候,众人才看清楚眼前是一个身形高大威猛的黑脸大汉,身旁却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属下。众人忍不住的有些好笑,但马上就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呆了。
拓跋盖大步走上金銮殿,可让众人吃惊的是,拓拔盖的左肩居然还插着箭。血已经止住了,但他身上的血迹可是将他华丽的袍子给染红了。尽管如此,拓拔盖走过之处,一阵强大的杀气,吓得文官连连后退。
身旁的慕容若琳托着一个铜盘,铜盘上面放着一份带血的国书,国书上面也还插着一只雕翎箭。
刘义康见状也是大惊,自己不是吩咐宫里的御医去给他治伤了嘛,怎么还会是这样。不过刘义康马上就想明白了,这魏国使者拓跋盖是想使苦肉计,要挟我大宋;显得理亏的大宋自然会在谈判中处于下风。
“大魏国使臣拓跋盖,见过宋国皇帝陛下,请恕本使臣有伤在身,不能行礼之罪。”拓拔盖站着如一座山,声音洪亮如铜钟,响彻整个金銮殿。
刘义隆也是惊讶的望着拓跋盖,正了正身子,强打精神说道。
“将军怎会如此狼狈,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我大宋境内伤了魏国使臣?”刘义隆说完之后,又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慕容若琳上前呈上魏国国书,小太监高强上前接过铜盘;双手却不停的颤抖。这带血的国书哪能呈给皇上看呀,正不知如何是好,双眼望着自己的干爹高劲。
高劲眼力极好,当然看清了这铜盘中所盛何物。
“皇帝陛下今日身体不适,朝中一切大小事物由彭城王处置。”
刘义隆虽然身体有恙,但眼睛不瞎;也瞧见了铜盘中的东西是什么,于是朝高劲使了眼色。高劲跟随刘义隆多年,当然明白刘义隆的意思。
小太监高强如释重负般的,感激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干爹,然后小心翼翼的,生怕铜盘中的东西掉下来似的,慢慢的将国书递给彭城王刘义康。
刘义康这心里可不乐意了,不过皇兄已经下旨,即使面前的是一盘屎,自己也得接过来看个究竟。
国书已经被箭矢穿透,血迹将雪白的国书给染了个通红,估计里面的字迹都看不清了吧。
刘义康强忍着血腥味,伸手拔出国书上的箭矢,轻轻又放回铜盘。随后又轻轻打开国书,墨汁已经被血给染得变形,大部分的字迹完全不认得了。刘义康的心里可就患嘀咕了,这拓跋盖不是想报复本王吧,明知国书已毁,还让自己看,弄得自己双手血腥。
大殿文武百官都伸着脖子,竖着耳朵注视着彭城王刘义康;更多的是同情这年轻的王爷。刘义康血淋淋的双手捧着国书,有些没见过血腥场面的文官,都忍不住的想吐。
“这……这这……”
刘义康也有些不知所措,这国书毁了可是大事,更何况是被自己大宋国的人毁的,那两国和谈就面临着破灭。
拓跋盖面对皇帝的关心也不答话,现在看见刘义康满手是血的不知所措,就猜到了国书已毁,心想总算替死去的几个属下出了一口气。
“既然国书已毁,那两国就没什么可谈,本使这就回去禀告我皇,宋国毁国书,无心与我大魏国交好。”
别看拓跋盖五大三粗的样子,心思却非常缜密,既然宋国理亏,就是自己大捞一笔的时候了。开疆拓土的将军其实和商人一样,都想着用最少的本钱,换回最大的利益。
大殿文武百官这时就开始议论纷纷,拓跋盖斜了一眼慕容若琳,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可这一微妙的动作,却被一位官员看见。这人年纪稍大,两眼却像鹰一样锐利,众人都议论纷纷时,唯有他纹丝不动的瞧着拓跋盖和慕容若琳,然后又瞧了瞧龙椅上的皇帝和殿前的彭城王刘义康。
他就是大宋司空、刺史檀道济,这位连魏国人都忌惮的大将军,檀道济在前朝既已立下功勋,威名甚重,追随他的将领也身经百战。而他的儿子们也都很有才气,可谓檀门势大可压君,当然也受到了皇帝的疑惧之心。所以皇帝召他留朝,以免生出祸端。
聪明智慧的檀道济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所以在朝中尽量隐藏锋芒。
檀道济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这笑容更加诡异;作为一名武将,而且是一名威名赫赫的武将来说。只有在战争中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虽然自己的价值在天下人眼中已经被证实过了,自己也做到了。不过在这南北乱世之间,只有手握重;自己才能继续被尊敬,被重视。
就在刘义康无法读出国书内容的时候,又担心魏国使臣气愤回国,只能大大方方的让魏国使臣提条件,好挽回目前的局面。
“割地谢罪,以表诚意。”
拓拔盖一语惊人,割地谢罪,好大的口气;刘义隆作为皇帝哪肯如此卑微的向魏国低头。刘义隆大声咳嗽了几声,就气愤的让高劲扶着自己离开这张让天下人羡慕的龙椅;继而从侧门朝后宫方向走去。
剩下一群叽叽喳喳的群臣和一位不知所措的王爷面对两位魏国使臣。
金銮殿上像一个菜市场一样,双方激烈的讨价还价,宋国以十万黄金,二十万白银,和不计其数的绸缎瓷器,才达成协议。这样既保全了不让大宋割地的耻辱,有能让资源匮乏的魏国尝到甜头。
拓拔盖不做商人,真是可惜了,居然忍着痛,站在金銮殿上和大宋文武百官舌战了半日。当然有一个人从开始到结束,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说;他就是檀道济。最后拓拔盖身体实在有些扛不住了,才勉强答应大宋,五年之内不对大宋国动刀兵。
如今宋国国力正在恢复中,再动刀兵可会动摇国本,不过一下拿出这么多黄金白银,也消耗了大宋将近一年的税赋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