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织田业】
【To:苏青】
【求之不得，雇佣兵【死神】阁下。】
苏青收起了终端，吐出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桌子对面传来秦抒懒洋洋的声音：“怎么样？”
他看着双手伏在桌面，心不在焉的秦抒回应道：“他向我表明身份了。”
“织田家的小子......”秦抒晃了晃脑袋，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白银之梦】......啧，战争时代留下来的废铜烂铁。”此时，她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紫黑色的晚礼服，与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和雍容华贵中带有一丝野性的气质相宜得章。她伸出手捻了捻礼服如同湖面般的丝滑面料，继续说道：“不过烂船也有三斤铁；指不定这位新当家的会搞出什么花样。”
“他不是问题，目前看来也仅仅表现得像一个待价而沽的商人。”苏青摇头道，说着扯了扯包裹住身体的西装礼服，有些不习惯这种昂贵却华而不实的服饰。
“话虽这么说，可是一旦过了今晚，你的处境就会有所变化。到了那时候......”秦抒的目光移向房间内静悄悄坐着的另外一个人：“你该如何向他解释关于伊莉斯的事情？”
苏青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地看向了坐在两人之间的伊莉斯。
伊莉斯身上那一套休闲的服装也被撤下，换做了较为正式的传统晚礼服，白色上点缀着黑色斑点，通过强烈的色彩对比将她充满青春气息的身姿展现出来；而穿着过膝长裙的本人则举起一只手，对着灯光认真地看着套在她手上的那一对手套，她头上戴着的红色玛瑙发夹反射着夜灯暧昧柔和的光，而直到腰部都露出的大胆背部设计让她更增添了成熟与青涩兼有的奇特感觉。
感受到苏青和秦抒的目光，伊莉斯抬起头，澄清而空灵的眸子与他们两人对视，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负责光彩夺目美丽动人就好。”
苏青预想好的答案被秦抒那不着调的话语噎在了喉咙中，只得轻轻咳嗽一声，说道：“伊莉斯，你只要在必要的时候把我们交代你要说的‘那一句’说出来就行。其他的事情暂时不需要麻烦你。”
“明白了。”伊莉斯点了点头，便像一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现在是18:16......正好你提到了，那么我再重申一次。”秦抒拿起自己的终端，伸出一根手指指示道：“今晚在18：45分会举行雇佣兵的召集，主办人是你——【十三机关】以及我【第六机关】还有坐在那儿的【燐】......也就是暂定此称呼的伊莉斯。我事先让【魔女】封闭了方圆2公里内的信息交流圈，公司的一部分雇员镇守在大楼的各个角落，安全性上问题应该不大。”
“【薇儿丹蒂】已经带领至少等同于100精英士兵战力的人作为维持会场的保镖，如果出了什么突发事件也能够马上反应过来。”苏青补充道。
“嗯，你能和那个丫头达成协议就再好不过了。”秦抒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根据最新收到的消息，确定会来的有【星宿】，【魔女之家】，【纵横会】，【火药与橄榄枝（powder&olivebranch）】还有......【THEIP】。这几个算是成型的组织，剩下的都是些散兵游勇，实力良莠不齐。不过，向你保证，如果是和你有死仇的那些，绝对不会接近你50米以内。当然，他们想要打破规则用狙击武器的话，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说着，她做了一个向空中开枪的动作。
“我知道了。”苏青点点头，正了正坐姿问道：“接下来才是重点吧。”
“记性不错。”秦抒的语速加快了一些：“本次召集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你自己尽可能地多找些盟友。现在我无法借用公司的大部分资源，所以只能靠你和我自己的牌子去打广告了。【纵横会】那些一头栽进商业里的家伙是最容易争取的目标，同时也是最没有忠诚度的家伙，简单来说就是超级无敌墙头草，你不用刻意去争取他们的帮助，只要确认他们不会一开始就向我们出手即可。接下来是【魔女之家】，你尊敬的‘师傅大人’所属的大型组织，”她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但是马上调节了过来：“她本人搞得神神秘秘的，结果整个【魔女之家】的运作方式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总之她是不会对你抱有杀意的，旗下叫做【命运三门徒】的其中一个也和你站在同一战线，剩下的人自然而然也会找机会接触你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与你我敌对。【火药与橄榄枝】......那帮战争狂，我都没有谈他们的兴趣。你记住一点——不要离他们太近，也不要离他们太远。”秦抒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那群脑子里塞满肌肉和弹壳的家伙会是你和你的敌人共享的武器商，万一落到最差的境地还得靠他们。【星宿】自称是雇佣兵的正统传承者，实际上都是些不懂得变通的死脑筋，但还算能打。他们的法则你我最清楚，给钱办事，统一对外，所以一旦他们的立场决定下来是不会改变的。这方面......看【魔女】那家伙能给多少预算了，自求多福吧。”她看到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顿了顿，说道：“至于那个黑客组织【THEIP】......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说着，挠了挠头发，认命似地叹了口气：“说实话，他们是怎么联系上我们，报名参加这次召集都是个谜。如果说不是冲你来的......这种废话连伊莉斯都不会信。”
“......”伊莉斯歪了歪脑袋。
“呆萌人士不用说话。”秦抒起身拍了拍伊莉斯，伸了个懒腰对苏青说道：“接下来还有20分钟左右，我去各个楼层巡视一下，35分左右我来接你们一起下一楼。你们自便。”说完，径直坐上了电梯离开了房间。
“......”
“......”
两人相视无言。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后，苏青勉强开了口道：“你感觉......还好吗？”
“没问题。”伊莉斯回应道。她本来想要像秦抒偷偷向她建议的那样，询问他关于自己服装的感想，但是看到苏青有些疲惫的神色，话到嘴边变成了：“你累了吗？”
“也许吧。”苏青捏了捏拳，身体反馈来的力量比5年前还有甚之，但孤独而虚弱的怪异感一直缠绕在他的骨子里，每当不需要和别人正色相对时都会探出头来。这种感觉和他曾经作为佣兵接收到的训练如同两个极端，让苏青时不时会感到喉咙被匕首压住的窒息感；而在接下了这次委托之后，这种怪异的感觉更加明显而让他心烦意乱，导致他的发挥和反应有些失常。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但在现实中的相互算计和游戏内的紧张战斗让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做出了怎样无谋的一个选择。
“......对不起，伊莉斯。”他神差鬼使地说了一句。
伊莉斯眨了眨眼，问道：“为什么？”
“因为......事情并不像我之前预想的那样。我也许......真的没有想过太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内心想法告诉了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单纯的少女：“我也许......没法保护你；也许连我自己都不能保护。”
伊莉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微偏过头，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情：“你是要，放弃吗？”
“......不。”曾几何时，本来应该毫无犹豫就能脱口而出的话语，此刻也只能一点点地滑出苏青的喉咙。
“那么，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伊莉斯平静地说道：“只要你不打算放弃，我就不会。努力活下去，就算死亡挡在你的面前——这是你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她笨拙而直白的话语让苏青有些困顿的大脑联想到了“那个人”的教诲。
——十三，放弃是很简单的事情。放下枪，闭上眼睛，停下脚步，大声呼救，这样一来大多数的问题都能解决。但是，你同时也失去了掌握自己生命的权力——或许这样的选择会提高你的生存率吧，但这样的行为也只不过是将写下结局的笔交给无关的他人而已。如果想要活得尽可能地长一些，就想方设法为自己愚蠢的行为善后吧；就算是再悲惨不过的结局，也是不会留下遗憾的选择。
“困境不会选择死者，生者会选择困境吗......”他不经意间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银色金属片，轻轻呢喃着这句话。像是解开石化魔法的咒语一般，扎在他骨子里的那份犹豫与胆怯化作青烟消散而去。青年深呼吸了一次，感觉自己僵硬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您还是一介佣兵，无论是外在还是本质上，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雇佣兵。【薇儿丹蒂】的评价，他现在稍微能够理解了。
“谢谢。”苏青站起身来，语气轻松了许多：“......你的衣服很漂亮，很适合你。”
“嗯。”伊莉斯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伊莉斯，我绝对会保护你，完成委托。”
“嗯，我相信你。”
能做到——苏青掐停了终端的计时，拉住伊莉斯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让我们来掌控自己的命运。”
【时间：2455年5月6日，18:33: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