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话,全然当不得真,沈不鸣并没有收林晓晨做徒弟,这事儿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易名耳里。
“跪下……”易名一根荆条抽打在林晓晨的腿上,上好的丝绸撕拉一声,就被带下了一条。“好好的诗书礼乐你不学,偏要去学武,说说谁给你的勇气。”
林晓晨跪在地上无助的呼喊着,小手摸着红肿的腿,喊着疼,喊着娘。
“啪”易名又是一荆条抽在林晓晨背上,斥道:“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学武,我就打断你的腿。”
“不学,不学,娘……”
早先易名拉着林晓晨进大堂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忙不迭从正堂鱼涌而出,就有机灵的丫头出府去寻林昕瑶。
林昕瑶才进府里,就能听到林晓晨撕心裂肺的哀嚎,可怜的孩子,愤怒的丈夫。在林昕瑶的认知里,易名的修养一直很好,就算以往为了林晓晨的病和他吵架,他也只是一个不说几句话的闷葫芦。
林昕瑶抱着林晓晨,给他揉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荆痕,不解的望着易名道:“名哥,你这是做什么?”
“他前日偷偷跑出沈府拜师学武,你可知道?”
“学武是好事啊,强身健体,以后还可以做个将军。”林昕瑶这会儿又不禁想到了赤霞元君和少林寺的几位大师,武艺能达到那种境界,怕已是仙佛之流,不在红尘之中。
“你问问他学武想做什么。”
“我就想把子蓉姐姐救回来!”
好了伤疤忘了疼,有了娘腰杆子就直了起来,易名无名之火再次上涌,一根荆条就是往林晓晨腿上抽去,却是被林昕瑶伸手揽住,一只玉璧,瞬间留下一道要溢出血的荆痕。
“等你将来被别人打死,还不如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名哥,我们林家虽然没有佛陀仙长,但是我们有钱,我们可以用钱把她救赎回来,这样晨儿的心就收回来了。”
“那烈青烟是什么人,一只青螟得道,黄金白银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堆漂亮的石头。”
“你说她是一只青螟虫?”
“恩!”
“天啦!那小蓉儿岂不是有生命危险?明哥,你有事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个……那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恩,是听他说的。”易名一指来人,一身灰纱蓝底的长袍,长发不髻,多有几分飘逸与逍遥,却是住在古岭山的洛禹云。
“嫂夫人,这烈青烟为人心狠手辣,如果她有心伤害那俩小女娃,怕现在只剩下两堆白骨,反之却是她俩的一场造化。”这大堂内发生的事情,洛禹云早听在耳里,此刻帮易名打起浑来,眼睛也不眨一下。易名借着台阶迎了出去,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竟然寒暄了起来,说这说着,早已远离了大堂。
林府,一个贩酒为生的家族,林家独门秘方酿制的“宣赐碧香”乃闻明天下的皇商贡酒,前几日洛禹云才抱着酒离去,今天就又来了。这些年来,洛禹云没少趁酒喝,或许就是为了林家的酒,洛禹云才常驻古岭山,没有离去吧。
这会儿两个人在凉亭下坐着,洛禹云拿出一个葫芦,对着一个小丫头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道:“让你家夫人帮我打一壶宣赐碧香。”见易名点了点头,这小丫头才敢去接过洛禹云的葫芦离去。
“看不出你儿子小小年纪,就是一个痴情的种子,这可一点也不像你。”
“洛兄说笑了,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哪懂得****,分明就是好玩。”
“我看你儿子根骨不错,要不我收做徒弟,你看怎么样。”
“我没打算让他趟这浑水,只想他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等了一段日子,姜渐离的事终于有了回应,他以身体老迈推脱了来林府当西席一事,不过林晓晨倒是可以去烟墩顶学艺。
“凡将起五音,几首,先主一而三之,四开以合九九,以是生黄钟小素之首以成宫。三分而益之以一,为百有八,为徵。不无有三分而去其乘,适足以生商。有三分而复干其所,以是生羽。有三分去其乘,适足以是成角。”
烟墩顶位于东海之滨,仰望银汉,日月之更替,俯观大地,潮汐的涨落。青草绿林,花鸟虫鸣,都是大自然的交响曲。姜渐离的课,确实比王老先生讲的生动,琴箫绝技,更有如天籁。林晓晨在林原的带领下,每隔三五日就来听一次课,其余时间就书院读四书五经,之乎者也。
躺在一块石板上,旁边是一根独立生长的榕树,遮天蔽日,手里把玩这林昕瑶给他买的只玉笛,期望他不要负了姜渐离的一番恩情,能继承姜渐离的衣钵。笛音时而洪亮,时而暗雅,断断续续,半天功夫过去也没能听到一首完整的曲子,更多的是一片刺耳的嘈杂声。
林晓晨冥想了许久,想着姜渐离拿笛子时的手法和频率,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乡。
洛禹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晓晨身侧,握着一片树叶在嘴角横吹,曲调绵绵悠长,随着曲调的频率,大海潮起潮落,时而遮天蔽日,激浪三千丈,时候海面出现一些漩涡深不见底。
林晓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袋,从来没想过洛禹云有这等神鬼不测之力,一瞬间又看到了救元子蓉的希望。在上次一家暴之后,林晓晨也不在提救元子蓉的事,但不等于他忘记了,只是藏在了心里,不像外人提起,包括他的母亲林昕瑶。
“洛叔叔,你这个可以教我吗?”
“我这个可不是普通的弄玉吹箫,我这叫‘道’,要想学成多则二十年,少则十年,你能坚持否?”
“可以,可以。”这个时候的林晓晨,对时间还没有严格的概念,顺带就忽略了,只管一个劲的点头答应。
“先吹烂一千片竹叶,我再来找你,这个你拿着。”
海风袭来,带着一股大海特有的腥味和湿气,吹起一地的榕树叶和竹叶。方才他手中明明接过了洛禹云递过来的竹叶,现在两手空空,在看四下,不见一个人影,静的连草里的虫鸣声都清晰可闻。
才发现是梦一场。随手捡起一片翠绿的竹叶,学者梦里洛禹云的样子吹着,久久没有发出一个声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