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脉的崖墓群有很多处,主要分布地点在大王峰、换骨岩、玉女峰、仙馆岩、小藏峰、大藏峰、太子岩、仙钓台、鼓子峰、鸣鹤峰。远远望去,崖墓就像是一个江南乌篷船的木棺,山下的人称之为壑船、仙人屋、仙船、沉香船等。
林晓晨和葛夕颜两人行走在崖墓阴暗潮湿的夹层之中,脚下遍地散落着竹木、陶瓷和青铜器,可以看出这夹层的墓穴年代有些久远了。
依照岩洞或裂隙的大小,有的存放着一棺、有的存放着数棺、还有的已经和山体成了一致的颜色,如不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船棺的形状多与独木舟相似,整木刳成,上下套合,前高而宽,后低而窄,两头起翘如像一个木船。
夹层走到尽头,有一条数丈宽的小溪,深不见底,崖壁两侧的船棺,或隐或现,像蜂巢密布,均采用质地坚硬的优良木材楠木制作。小溪的对面是一个黝黑的山洞,本来这夹层之间光线就比较暗淡,那山洞就像一匹黑布,阻拦了好奇人炙热的目光。
山涧的风,从夹层外吹来,葛夕颜随风而起,风停而落,身姿飘逸,真乃仙家手段。她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夜明珠,瞬间就照亮了她周身方寸之地,可以看得出对面有一块平地向洞内蜿蜒。
林晓晨点亮一束火把,一个起跃就到了对面平地上,这身法就像游泳时候狗刨式一样,看的葛夕颜一脸黑线,掩嘴微笑道:“我听你吹笛子时内息浑厚,想来修为不弱,怎的连着简单御风之术都不会?”
这十年来,洛禹云虽然教了林晓晨道法仙术,却不曾教过林晓晨御风之术,此前林晓晨都是在洛禹云面前学道,洛禹云不曾提起,林晓晨也就不知道有御风之术。葛夕颜此刻虽然没有鄙视林晓晨,但他却寻思着不能让佳人请看,故作高深道:“我师门御风之术独特,此番出来,师傅还特意交代不能再人前显露。”
“你师傅一定是一个怪人,若是不懂修炼的法门,看了也学不会。”林晓晨随口胡诌的话,葛夕颜也不去质疑,毕竟御风之术,也是个个洞天基本的道法。
洞内甬道错综复杂,别看洞口不大,里面还真的是别有洞天,葛夕颜看着石壁上的刻痕,在甬道内穿梭着,压低声音道:“我此前进来过两次,都没有碰到她,昨晚她抓了你同伴,现在一定是在老巢享用。”
“你此前拦住我时,不是说她不在老巢的吗?”
“经过我这段日子的观察,她很小心,抓了人之后不是第一时间回来,但之后老巢里都会多一具骨架,所以我断定她一定是在外躲了一段时间才回来。”
“但愿如你所说的一样,要是这老小子有个三长两短,回了老家我也不好过。”
“这就叫江湖经验了!”
“看你年纪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江湖经验能比我多多少?”
“一看你就是刚刚出师,你要是江湖经验足的话,昨晚防备一手,也不会让那女鬼把你的同伴抓走。”
一下子说到了林晓晨的痛点上,昨晚只顾着想让葛夕颜多教训教训重色轻友的沈文韬,哪知道葛夕颜下手这么狠,打的沈文韬全无反手之力。雨儿竟然抢先出手逃跑,抓走了李适不说,这沈文韬居然也不反抗,说回来还是林晓晨大意了。
山洞越往里走,湿气越重,此前脚下虽然坑坑洼洼,却不像现在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积水,还长满了青苔。这不林晓晨脚下打滑,抱了个软玉温香满怀,手臂处一片柔软的山丘,清晰的感觉到那有规律的心跳声,开始紊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处子的淡雅幽香,沁人心鼻。
“不,不好意思!”
“再不放开,我就让你迷失在这鬼洞里。”
石壁上的积水,滴滴答答的声音清晰可闻,林晓晨在身后闻着自己的手臂,依稀还残留着一股葛夕颜特有的清香。前面她走路的步伐,已经没有之前轻灵,似乎在告诉身后的林晓晨她的心现在乱了,就像一汪清澈的湖面,被一颗碎石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圆顶的石室,中央停放着一口石棺,一旁石阶上有一张神龛,供奉着一张灵牌,不染一丝灰尘,上面写着:杨雨之灵位!
“她还没有回来?”空荡荡的石室里,没有一个人影,林晓晨略显着不安道。
葛夕颜在墙角用长剑拨弄着那一堆骨骸,依旧只有八具,环顾其他角落,小心翼翼的搜索,才看的道石棺的另一侧,躺着一个身影,穿着一身儒装,一身血气干枯,整张脸深深凹陷在头骨里。
“这是你的一个同伴,当心些,她已经回来了。”
看这衣着分明就是李适,早先胆小不敢和众人冲上去围攻葛夕颜,却被杨雨抓了单。林晓晨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紧张了起来,他想找到沈文韬,可四下就只剩下一口石棺还没有打开,忙不迭将棺盖一掌击飞,打进了石室的石壁上。
石棺内空空如也,没有沈文韬的身影,也没有一具尸骨。
“一定是我们方才进来时,惊扰了她,让她逃跑了。”林晓晨说的就往外追了出去,稍后又从甬道内退了回来,面对盘根交错的甬道,他还真担心走失迷路了,等出的洞来什么都迟了。葛夕颜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笑嘻嘻的望着林晓晨,似乎算准了他会回来。
“葛仙子,救人要紧,麻烦你认真点。”
“我们去哪儿找她,武夷山这么大,你熟悉吗?”
“总比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强。”
“榆木脑袋,我早就和你说过她要吃人一定会在这里,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你的同伴还有一个活着,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你要是那女鬼,这情况下,你还会回来吗?”
“会呀!”
葛夕颜言语多有天真,这会儿从布袋里掏出一张黄纸,看这模样应该是张符箓。
林晓晨看着她那份从容,恨不得上前将她拖拽下来,自顾在石棺前徘徊,地上李适的尸体总是那么晃眼,林晓晨不由得想起了这么多年同窗的情景。
李适出身寒门,对他们这群富家子弟多有怨愤,说话也尖锐,不怎么讨人喜欢。这些年没少被沈文韬欺负,从不服软,是个倔脾气。在书院里他颇讨夫子喜欢,不像林晓晨等人逃课、睡觉、整夫子,在他们这一行人中,他的才华已是拔尖,林晓晨自叹不如。
李适不敬天地。林晓晨记得书院年年祭祀他都没有参加,他的家里也从来不供奉诸天神佛,有一次他母亲在庙里求了一尊观音,都被他扫地出门,摔了个惨不忍睹。
尽管这人不怎么讨人喜欢,但那都是身前事,纵有千般怨,都付黄土中。林晓晨还是决定给他收尸,入土为安,一脚踢在他腰间,整个人正好落在石棺里,林晓晨取来棺盖,才发现石棺里依旧是空荡荡的,连李适的尸体都不见了。
林晓晨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中大喜,纵身越进石棺,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