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空放晴,晚木蓉和福宝自大公子的书房出来。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见了大公子两面次次跑书房训话,她是不是该烧柱香拜下佛祖。看着福宝愁眉苦脸,她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可福宝擅自拿仓库的药材举动也不对,但他初衷是为他娘治病呀。虽然把东西放回去了但是月银活生生的打了水漂,六两银子没了搁给现在的她也要心疼老大一会儿。瞅了眼手里的布袋,沉甸甸的放了三两银子,略一思索,回了房。
翻箱倒柜半天,晚木蓉从放衣服的箱子底部拿出一个盒子,坐回炕边打开盖子。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医馆伙计的私房钱里居然会有几百两银子和一只金步摇,两对梅花白玉耳环,一只翡翠镶金手镯,还有十几两碎银子是她的月钱。晚木蓉拿出一百两银子,手又顿了下,一番思索还是放了回去,拿出二十两藏进袖筒。手不禁抚摸上那支珊瑚金步摇,两月一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好好的端详它,这是十岁生辰哥哥送她的礼物,晚木蓉不禁细细回忆起来。
哥哥虽能文,武功造诣中等,他贵为嫡长子偏钟情经商,景昭城几家大的首饰铺子都是他名下,而这支金步摇便是当时哥哥亲自带她去其中一家铺子买的。记得那时哥哥带她进了一扇暗门,接着便是清一色的着黑衣的侍卫,遗憾的是现在她想破脑袋也想不起哥哥在暗门之内对自己说了什么,只隐约记得那些侍卫黑衣上都挂上了木字,难道他们是哥哥暗中组建的一支不为人知的队伍?晚木蓉算了算时间,她八岁哥哥为她而卖命太子,为以防后患组建了一支军队,晚木蓉此刻激动起来,没错,哥哥一定是预料到太子不会善罢甘休,他自己又拿着太子的很多把柄。才想到这个方法来保护自己,那现在这支队伍一定还在!
激动过后晚木蓉又很快冷静,她身处异国他乡。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线索让她找到他们,只能让这支军队找到自己。一想到属于晚家的人没死光晚木蓉的心终于有些拨开乌云见天日的感觉。对福宝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发愁,迈着轻快的脚步出了房门,没走几步到了书房门口,抬手便敲,“公子,我是木蓉”
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似是还睡眼朦胧,晚木蓉推门进去的时候沈墨严已经起身。这是二人第一次单独相处没有万青在身边,居然有些紧张和压抑。
“什么事?”沈墨严披着一件雪白的睡袍,松松散散的坐在床边斜眼看了看有些局促的女孩。
晚木蓉清了清嗓子,道清了事情的原委后终于说道重点“所以,向公子借八十两银子,去还福大宝的赌债”
“第一,福大宝的赌债为什么要你来还,第二,明明赌债是五十两,为何要还一百两”沈墨严端起一旁凉了的茶轻抿一口,不疾不徐的说。
“福宝是我的好朋友,我理应帮他,况且。。。。况且。。。我这里还有二十两存银,他要养自己还要养活一家老小,最重要的是那屠霸说三天内拿不出一百两银子就杀了福宝全家,可福宝如何拿出一百两。他除了向大公子你借银子外能有什么办法,可他一月六两银子都被你给扣了。。。”晚木蓉说道最后偷偷瞄了眼沈墨严,看他脸色越来越差,声音也越来越小。
果然,大公子砰的放下茶杯,沉了脸说道“你的意思怪我克扣伙计工钱?”不等晚木蓉解释他又说“这屠霸越来越不知进退,让他一步他竟步步相逼,现在,居然动我沈家的人。”
这厢晚木蓉和沈墨严还未说完,前院便闹开了,侍童阿紫黑了一张脸进来,见到晚木蓉也在微微惊讶了下,随即说道“公子,福宝的爹娘在前院喊冤,死活不肯离开,嚷嚷着见大公子。”
沈墨严不动声色的抽了抽眼角,无可奈何的挥挥手,让阿紫把他们带到后院别在前院丢人,于是,晚木蓉见识了所谓真正的泼妇骂街和死缠烂打。让她足足震撼了几天。
福氏那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老远就扯着一副破锣嗓子嚎叫开了,不一会儿就活脱脱的展现在众人面前,一身暗红细棉布衣,脚上蹬了一双绣了荷花的白面小鞋,脑袋插了一支桃木簪。这身打扮虽不起眼,但在他们那小村子里已经很出挑了,相比下福宝爹就显得落魄许多,此时两人神情一个亢奋一个浑浊无光。晚木蓉向后看去,正好福宝也在看她,一瞬间,福宝原本臊的通红的脸刷的灰白,最不愿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晚木蓉悄悄给福宝递了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示意他注意身体,然后沈墨严便出来了。福氏一看,立即嗷一嗓子坐到地上开始哭“我的老天爷爷呀!这天煞的沈家呀,我儿子终身为你们卖命,日日夜夜不辞劳苦,你们居然克扣我儿子工钱!我今日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把这血汗钱要回来!”
沈墨严忍着不耐烦开口“福氏,我念在你身体抱恙家境贫寒,不想与你计较,而福宝是我沈家签的死契伙计,我有权利扣除工钱和一切派遣。他这次擅自偷拿仓库药材,我念在往日情分没将他赶出去,你却在这里不依不饶,收起市井泼妇的样快些离开。“
福氏一听哪里依,哭的更是大声,这下把前边取药的男女老少都给引来了,她瞧着人多底气十足,嚎的更是卖力,指着沈墨严骂“父老乡亲们评评理,我这儿子干了一个月活,这沈大公子却死拿着工钱不给我儿子,可怜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拿药养了好几年,家里还有一个儿子要娶媳妇,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哇!福小宝你站那儿干嘛,不讨要你的工钱你死楞着做什么!”
福宝气的全身颤抖,努力咽下喉咙的甜腥,“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了,这月工钱我不要了,以后别来了。每月我会捎银子回去。。。。”话没说完福氏冲上来啪的一巴掌扇在福宝脸上,晚木蓉惊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福氏嘶声吼到“你不要你爹娘了!你这不孝子,我不来,我为什么不来,我不来你爹的肺痨治得好吗,老娘的身子好的了吗?你哥怎么在村里混怎么娶媳妇?!”她发疯的揪着福宝的衣领。
晚木蓉忍无可忍,她冲上去一把拉开福氏站在福宝旁边,“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怎么不给大伙说福大宝日日赌,欠了一屁股债都是福宝还的?不说还好,你爱了一个儿子却亏欠了一个儿子,你给了福大宝所有的爱却把他爱成了傻子!你们怕不知你的好儿子前几日欠了屠霸五十两银子三天他还不了就杀了福大宝和福宝!凭什么福大宝欠的债要福宝还?凭什么所有的苦活累活都要福宝干,凭什么把他对你们的爱当成理所当然?你们的心都黑了吗?!”晚木蓉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酸涩无比,她瞪着福氏。
这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一样在福宝心里炸开,他一时间两眼发黑,大好年华现下看着竟是有了沧桑之态。人群开始窃窃私语,福氏脸上一阵青白,福宝爹脸上也不好看,他始终沉默着。沈墨严站在上方,看着下面炸毛的小姑娘,她句句话在理,她在尽一个朋友的职责,看着她小脸气的通红,明媚水亮的眸子满满都是正义。心里突然鼓囊囊的,沈墨严听到自己心重重跳了。形势不容他多想,再闹下去他这个医馆名声就臭了。淡淡的递给福宝一个眼神,“福宝,有些事情总要有个了断,你自己解决吧。”说罢两袖一甩不再开口。
福氏眼看沈墨严当了甩手掌柜的,当下气急,扑上去就准备拉住他的袖子。阿紫皱眉闪身上前挡在福氏面前,为了让福氏站稳身体轻轻推了她一下,谁知这福氏一屁股又坐地上干嚎“青天大老爷!杀人啦杀人啦!”这几嗓子没嚎几下被福宝猛地拉了起来,顿时吓得福氏没了声。
想来定是气急,福宝眼里频频是怨毒“从小到大我扪心自问没对娘和爹做过什么不孝顺的事,可你们问过自己吗?多少年你们给我吃过一顿饱饭吗?哥哥吃好的,我吃他剩的,哥哥穿好的我穿他不要的,所有的苦活累活我干,你要哥哥考状元你要钱。好我给你银子,可他福大宝凭什么次次让我给他擦屁股?他赌博欠的债这是最后一次我替他还,日后我每月给你们二、三两银子生活,至于他福大宝的死活,我管不着!他是你亲儿子,我就不是!为什么?就因为我天生扫把星?因为娘生我落病我就要一辈子被他欺?现在你跟爹回去吧。日后让福大宝别来,我。。。。不认他。”
福宝放开福氏,退了几步突然跪下来郑重的磕了三个头,便转过身站着不说话了。福氏还呆愣愣的坐着,直到福宝爹过来拉她才僵硬的起来。整个人灰败不已,她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了看福宝,遗憾的是她只看到了一个消瘦的背影。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觉得心中空了很大的一片,冷风哗哗的灌了进去,暖春的天福氏不禁紧了紧衣领。
其实她想问的是,那你以后还会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