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风景依旧，人却不在。
……
一只虎傀、一只蟾蜍傀在机关城宽阔的道路上疾驰。
两位多年不见的老友似乎起了比较的心思，虎傀比来时快了许多。
两边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强力的气流吹得衣摆呼呼作响。
大人们的小心思却苦了兽傀上的两位少年。
卓凡还好，早已引气入体，勉强能站稳。胡书宝却是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抱在胡伯通的腰间，嘴里大呼大喊：“死老头子，我和你没完！”
胡伯通此刻却是满脸得意。自己这水陆两用的蟾蜍傀在陆上的速度竟与陆地霸主虎傀不相上下，在老友面前算是小露了一把脸。
卓不群则是面容淡定。
卓凡估摸着只用了去时一半的时间，便到了家。
卓凡浑身发软地下了虎，小胖子胡书宝则一滩烂泥般趴在蟾蜍傀上，嘴里嘟囔着“死老头子、死老头子”。
胡伯通对着卓不群嘚瑟道：“老卓，你这几十年都没怎么变啊。”
卓不群却是微微一笑道：“嗯，你倒是长进颇大。”
胡伯通一听，顿时更加得意了，胡子翘得老高老高的。
卓不群看了看摊在蟾蜍傀疙瘩背上的胡书宝，问道：“你就把你孙儿扔这儿了？”
胡伯通这才注意到臭小子的异况，轻哼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就把他扔这儿，过一会便又活蹦乱跳了，这臭小子就是欠收拾，一点也不知道尊老爱幼。”随后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上来和卓不群勾肩搭背道：“老卓，咱哥俩多年不见，今天可要好好喝上一杯！”
卓不群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卓凡道：“你把书宝扶到你房内好好休息。”
不待卓不继续说，胡伯通便把他拉扯走了。
迷糊的小胖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嘴里的嘟哝不由大了声：“你这死老头子~”
卓凡看着这对爷孙俩，也不由得好笑，这爷俩还真是个妙人。
……
卓家院中，铁心树下，一张石桌，桌上几样小菜，一壶酒，桌旁坐有两名老者，一名姿容端正，正襟危坐，一名却是解衣捋袖，翘腿而坐。
此刻已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散落在院中，也洒在两名老者的身上。
胡伯通夹了口酒菜，边嚼便道：“老卓，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啊。”
卓不凡也夹了口菜，咽下后方道：“你也知道我卓家的情况，生死存亡之际了。”
“啪”地一声，胡伯通把筷子摔在石桌上，怒气重重道：“这马家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是吧，真当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吃干饭的啊？”
卓不凡叹了口气，道：“正是看在你们几个的份上，马家才不敢明面上对我卓家动手。”
胡伯通也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两人不禁回忆起年轻时的岁月。
……
当年，卓不凡与墨门内几个好友出去游历，除了胡伯通外还有三人，两男一女，分别唤作黄希平、戴顺青、纪冰冰。
游历途中，又加入了几人，儒家的方运，阴阳家的邹易，纵横家的秦清。
几人皆是天赋过人、心思灵敏之人，每每有新奇的观点，几人交流甚悦，便一同游历。
其间风流潇洒之处自不必多说。
游遍了天下之后突然觉得无处可去，便将主意打到了海上。
墨门的几人设计了一方舟，取名“祁冀”。
各人尽力出一份资源，也不管谁多谁少。几人朝昔相处，早就产生了非同寻常的情谊。
“祁冀方舟”造好之后，众人激动不已，将早已准备好的物资堆上方舟，即刻出航。
初行几天，众人都觉得好奇新鲜，随后便傻眼了。
海上整日云雾缭绕，视线所及更是不及十五尺，晚上更是黑乎乎一片，更要防止海上无处不在的风险。
想回去，却发现找不着来时的路了。
绝望的气氛弥漫在方舟上。
那段时间里，卓不群和秦清牵了手，胡伯通和纪冰冰成了一对。
就这样在海上漫无目的地飘呀飘，飘呀飘，飘到物资耗尽，飘到众人躺在甲板上不想动弹。
迷糊之间，一束光激起了他们内心的希望，他们激动极了。
方舟飘呀飘，光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穿过重重迷雾。
一座悬浮在空中的陆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向四周散发着光。
众人不约而同地自嘲道：“定是临死前的错觉了。”
随后众人昏了过去。
醒来后，众人发现自身身在海边的一座渔村里，随后各回了宗门。
卓不群和秦清，谁也没提那事，倒是胡伯通和纪冰冰修成了正果。
……
念此，卓不群和胡伯通都叹了口气。
“冰冰先我一步走了，书宝父母受命守城，城破了，人却不在了，死了倒也好，尸身却找不到，平添一份赌。”说完胡伯通狠灌了一杯酒。
“是啊，众生受苦！”卓不群寂寥道。
“哈哈，不过还有你这老小子陪我，咋哥俩算是同病相怜。”胡伯通咋呼道。
果然都比改不了本性…….
卓不群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那夕阳的余晖里，在那皎月的柔光里，两道身影时而举杯交错，时而挥手大笑，时而仰头沉默望天，好久好久……
……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卓凡卧室内。
“死老头子，老不休，小爷我和你没完，死老头子……”胖子胡书宝躺在床上，都已经睡着了嘴里还在念叨着，更是时不时地甩出一拳，踢出一脚，要不是卓凡离得远，恐怕要遭受池鱼之殃了。
卓凡看了古灵精怪的胡书宝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对冤家爷俩，真是没谁了。随后卓凡便不再理他，独自揣摩起马傀来。
祖父与那胡爷爷多年不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卓凡便自觉地拿着晚膳到一旁独自食用，顺带给胖子胡书宝捎了一份。
一个时辰过后，胖子胡书宝醒了过来，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如散了架一般，狠狠道：“以后非在你酒里加点料不可！”
胖子胡书宝一醒来卓凡便觉察到了，闻言不禁在心中为那胡爷爷画了个十字，随后便对胡书宝道：“你醒啦，桌上有晚膳，你饿了便吃吧。”
胡书宝见到桌上尚算丰盛的饭菜，咽了咽口水，忙对着卓凡点了点头。
卓凡接着道：“除了书房，院内你都可以活动，别打扰我就行。”
胡书宝此刻的注意力早集中到食物上去了，忙不迭地点头。
随后，卓凡闭上眼，哼唱起那首“九妹”，进入了冥想。胡书宝则是扑向了食物，那矫健的身姿，哪有半点腰酸背痛的模样……
胡书宝三口并做两口，吧唧吧唧地扫荡完所有食物，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的靠在椅上，瞅了瞅闭目盘坐着的卓凡，故意大大地“嗝”一声。
卓凡却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依旧轻声哼唱着“九妹”。
胡书宝不由得嘟囔道：“真无聊。”
见卓凡嘟囔有声，胖子胡书宝面露好奇之色，随即踮脚上前，侧耳倾听。
别看胡书宝一大坨肥肉的模样，动作却有种不和谐的矫健感，显然胡书宝祖父教导有方。
“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漂亮的妹妹……”
“哈~哈~哈~”
听得卓凡嘴里哼着在他看来不正经的词，外面又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胡书宝不由得哈哈大笑，那胖子笑得肥肉直颤，笑得房梁都抖了抖。
这么大动静，卓凡自然醒了过来。
看着那胖子夸张的模样，卓凡摸不着头脑，被人打扰，卓凡心中自然恼火，有心发作，碍着胡爷爷的关系，却又发作不得，只得无奈道：“你又怎么了？”
胡书宝指着卓凡，仍是止不住笑意道：“看你平时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原来也是同道中人啊，说吧，那个九妹是谁？”说完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
卓凡顿时满头黑线，感觉有一群乌鸦在头上飞过。
无语了一会儿，心头又是泛起一阵无奈，卓凡解释道：“这是我独特的冥想方法，哪是你想的那些龌龊东西！”
胡书宝眼珠一转，老头子和他说过关于冥想的事儿，却迟迟不肯教他，见如今有机会从卓凡那儿习得冥想之法，便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向卓凡一一询问。
卓凡没想那么多，只想赶紧把这货打发走。对于胡书宝的“低级”问题耐着性子一一解答，也顺口把“曼特拉冥想法”说了出去，卓凡丝毫不觉得“曼特拉冥想法”的意义，在他看来，这“曼特拉冥想法”在前世便是大路货，网上都可以查得到。
此刻胡书宝满脸兴奋地通红，搞清楚其中的门道之后，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尝试了。向卓凡道了声谢后，便寻地儿去了。
卓凡见这活宝终于被打发走了，闭上眼，进入冥想中，丝毫不知道他刚才所说带来的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