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城主府庭院内,一名身穿水蓝色长袍的少年正说着什么,而一旁的鹅黄色长裙少女黛眉微皱,一只脚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砚彤,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了。”少年背着包袱,一头紫色长发随风飘舞,不是景云还能是谁?
景云经过这七天的休养,除了左肩的伤以外,身上其余的伤口都结了疤,至少行动上没有什么问题。景云寻思着距离瀚城还有两个多月的路程,虽然时间上还算充裕,但还是及早上路为妙,以免路上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行程。
他之所以能恢复这么快,除了那“暖流”以外,就是墨砚彤将府里最好的药材都拿了过来,对此,自然要道谢一番。
墨砚彤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样子。
景云心里暗叹,一城之主,乃是整个落山城地域范围内修为最高之人,墨砚彤身为城主独女却不具半点武力,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景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与墨砚彤相识,并得知她身上竟然天生就具有十分可怕的寒毒!正是因为这寒毒的缘故,墨砚彤根本无法凝聚灵力漩涡,且每隔一段时间,寒毒便会爆发,需要城主亲自出手才能镇压!因而,墨砚彤不能离开城主距离过远,大半的时间里,她都只能在落山城内活动。
身染寒毒的她,甚至在一段时间里不愿意和人接触,或许是心地善良,不愿伤害到他人,也或许是内心深处有些自卑。
于她而言,真正关系好的朋友屈指可数。此刻景云要远去瀚城,这意味着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将无法见到景云,自然有些不太高兴。
“砚彤,我真要走了,在天瀚学院说不定就能找到治疗你身上寒毒的方法。”景云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
提及寒毒,墨砚彤的神色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黯,旋即一笑,说道:“我爹也说天大地大,总有办法能够治好。云哥哥,觉醒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别为了我的事情分心了,寒毒的事情有我爹呢!”
“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景云捕捉到了墨砚彤神色的变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的同时,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心。
少女站在原地,紧咬着下唇,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一阵风拂过,落叶打着卷儿落下,绕着鹅黄色的裙摆飞舞,忽而又高高飘起,落在了少年离开时的方向。
……
两日后,落山城西处的府邸中,议事大厅的房门一开,从中走出两名男子。走在前面的男子一身白色长袍,双手负于身后,神色淡漠。另一名男子身穿黑色服饰,面带笑容,举手投足间透着恭敬的意味。
“多谢樊长老带来的消息,慕白就拜托樊长老了,还望樊长老关照一二。”黑衣男子从怀中摸出一物,将其递给了白袍男子。
白袍男子不动声色地收下了物品,轻轻地点了点头,一语未发。
接着黑衣男子命人带着白袍男子前去厢房休息,随后又叫住一名下人吩咐了几句,就自顾自地返回了议事厅中。
不多时,房门再次打开,一名面容颇为英俊的男子从门外走入,正是柳慕白此子!
柳慕白一进门,见到黑衣男子便唤了一声“爹”。
黑衣男子闻言点了点头,严肃的面孔很难和先前的笑脸联系到一块儿去,说道:“慕白,主脉的樊长老已经到了,明日你便跟随樊长老启程。切记做好准备,万万不可大意,此事可关乎你的未来。”
“是,孩儿谨记。”柳慕白闻言也是面容一肃。
“还有,樊长老带来了一则消息,景家的手中竟然掌握着一枚天瀚学院的入学许可。依你之前所言,令牌此刻应该在景云这小子手中!”黑衣男子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入学许可!这可是……景家怎么可能拥有此等物品!”柳慕白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不禁大呼出声。
“此事不会有假。不管如何,决不能让景云此子进入天瀚学院,否则必将对计划造成极大的影响!”
“我这就派人在城主府附近盯着,这小子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估计还跟死狗一样躺在床上养伤,一旦他出来……”柳慕白双眼微微眯起,眼中危险的神色一闪而逝。
黑衣男子闻言,摇了摇头,道:“两天以前府里有下人看见他从东城门离开了。”
“什么!他的伤势是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柳慕白从未想到过,他眼中一向看不惯的“废材”竟会在一天之内带给他如此多的“惊喜”。
“你将此事告知李家便可,剩下的事情无须担心。你只须听从樊长老的建议,全力应对接下来的考验,不必分心其他事宜,这才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情!”黑衣男子对柳慕白的表现显得有些不满意,语气重重地说道。
“是!孩儿知道了。”柳慕白心中一凛,口中应答道。
……
距离落山城东数百里处,三四辆马车正在大道上缓缓行驶着,车队的两边有序地跟着两列护卫,约八九人的模样。这些护卫身着褐色的皮夹,腰间别着长刀,头上戴着黑色的斗笠,领头的一人骑着褐色马匹走在最前方。
马车上载着大量的货物,一个个箱子整齐叠放在车上,并用弹力绳索将之捆绑起来,这样一来,即便是坑洼的路段也不用担心货物散落出来。
其中一辆马车的尾部坐着几名男女,其中一名白衣少年双目微阖,一头醒目的紫色长发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
这少年便是景云。
按照他的行程,下一个地点便是一处唤作江临城的城池。当日他离开城主府以后,径直去了几间商铺,好在其中一家颇有名气的商铺正巧要派出商队前往江临城,景云便交了些许金币,跟随其中一同上路。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路上的一切跟随商队的安排即可,免去了诸多麻烦之外,自身的安全也得到了更好的保障。
车尾坐着的其余几人分别为两男一女,显然也是商队捎带上的,一路上几人之间交流不多,景云对他们也无甚了解。
这一日,空中忽然飘起雪花,不多时便如鹅毛般大小,地上很快就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足足没到了小腿肚。
雪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马车在这种环境里行驶显得有些艰难起来。
“靠边扎营!”
领队的护卫见状皱了皱眉头,停止了商队的前进。
景云从后车板上一跃而下,伸了个懒腰,一顶灰色皮质的风雪帽不知何时戴在了头上,遮住他那一头醒目的紫发。
官道旁是一片树林,品种颇为耐寒,即使在这严寒的冬季依然绿意盎然,没有丝毫枯萎的趋势。林子的一旁有块空地,商队的护卫正欲将空地上的积雪清理一番,而后安置营地。
景云没有理会这些杂事,身形一转就朝着树林深处走去,接连着吃了好几天的干粮,此刻有些闲暇,他准备进林子打些野味儿。
“自落山城出发已有四天,再过个五六天应该就能到江临城了吧。”
景云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忽然双眼一亮。
“雪果树!”
只见不远处伫立着一棵翠绿的树木。此树高不足一丈,枝叶却生得异常粗壮,水蓝色的果子零零散散地挂在枝头上。
这水蓝色果子名为雪果,个头仅拇指头大小,却生得晶莹剔透犹如水晶,滋味甘甜清爽,是落山城一带特有的水果。
景云向前轻轻一跃,整个人就抱在了树干上,接着提起脚蹬着树干同时双手不断上移,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爬到了树上。
他伸出手,摘下一颗水蓝色果子放入口中一嚼,顿时满嘴的果香,甘甜的汁液顺着食道流淌,同时一股冰凉清爽的感觉涌上心头。
景云舔了舔嘴唇,又一连吃下好几颗果子,不禁酣畅出声。树上果子本就不多,此时近处的已经被景云采尽,正当他准备向稍远一些的雪果出手时,远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他双耳一动,略微辨认了一下,是营地方向传来的声响。顾不得再去采摘果子,当即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到地上,反身朝着营地走去。
一路上,景云尽量隐匿自身,说起来他这一身白衣在这四周都是白皑皑的雪地中倒是颇为隐蔽。
一个闪身,景云躲到了一块满是积雪的大石头后面,透过石头,可以远远地看见营地内的情景。
此时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将整个商队团团包围,他们的手中握着长刀,锐利的兵刃微微发亮。
包括领队在内的九名护卫站位成圈,将货物护在其中,商队捎带上的两男一女却表现得十分不堪,惊恐地看着四周的黑衣人,身子不由得瑟瑟发抖。
“劫匪?”
景云见状一惊,他也曾听闻过商队路上遭劫的事情,却不曾想过这种事情竟会被自己碰见。一般而言,劫匪绝不会留下活口,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绝不会再靠近分毫,以他目前的实力,即使参与其中也不过是送菜罢了。
护卫领队似乎在和劫匪谈判,距离有些遥远,景云实在听不清其中的内容。
就在他打算悄悄离开的时候,原本被其他黑衣人遮挡住的一名黑衣人忽然走上前来,手上拿着一卷画纸向着商队众人一展而开,依稀画着一个人。
见到这名黑衣人的瞬间,景云瞳孔顿时一缩,十几天前险些将他经脉尽毁那个李家手下与此人身形有九分相像,虽然他因为距离原因,看不清画像具体,但略微一联想,答案便呼之欲出。
“啪嗒”“啪嗒”两滴豆大的冷汗从景云的额头上滴下,他身形一动,就要逃之夭夭。
就在这时,那两男一女之中,一名男子颤抖着朝着林子深处一指,当即就有大半的黑衣人朝着树林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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