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我身上的降魔钉了吗？我被它们困了一千八百年，每过一天，力量便流逝一些，而今，仅仅是几道天雷就能将我打得昏死过去，我的力量已经快要枯竭了，没有了力量，很快地，我也会像你脚下的那些骸骨，化作尘土。”他轻声说着，垂眸看她，俊美的脸忽然温柔地笑道，“临死之前还能见着活物，我已经很开心了。”
莫名地，她感到难过，也许是因为这深渊里只有他和她二人，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
她问：“他们为什么把你锁在这里？”
他道：“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大约是与人打赌，然后被引到了这里来，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道：“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被小童子抓上了天，他说我抢了他的天明珠，后来，来了位帝君，就把我丢下了诛仙台，我痛得以为自己都要死了，醒来后就看见了你。”
他道：“你不该死在这里，来，小妖怪，你过来。”
她不解地看他，走过去，站在降魔阵前，茫然地抬头看他。
忽然，他俯身过来，冰冷的唇吻上她的牙齿，火红的内丹从他体内飞出，就要送入她口中。
她吓了一跳，猛然推开他，惊慌失措地后退：“你，你做什么？”
他刚刚亲了她？
她惊骇，手足无措地望着他。
妈的，差一点就成功了。
他阴鸷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只一瞬间，又恢复平静，他说：“对不起，小妖怪，是在下冒犯了，在下只是想把内丹给你，这样，你可以借助我所剩不多的力量飞出去，逃离这里。”
他是要帮她？
她惊愕地抬头看他，金色的法阵中，他俊美的脸真诚平静，忽然，他朝她微微一笑，她呆呆地望着那张笑靥，心忽然悸动，莫名地一疼，她仓惶回神，移开目光，抬手捂住胸膛，那里明明空荡荡的，可是为什么她感到有些疼。
“我是要死在这里的人，再没有机会看一看外面的太阳了，可你不该死在这里，小妖怪，将我的内丹拿走吧。”他柔声道。
她抬头看他，不懂，不解，茫然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温柔地笑，道：“滴水之恩，三世以报，汎某能给你的，只有这一颗内丹了。”说到这，他停下来，凝视着她白森森的骨头，清冷的声音低沉暧昧，“更何况，我很喜欢你。”
更何况，我很喜欢你。
他的话在她胸膛里骨骼里炸开，她呆呆地望着他，荧荧冥火，灼灼摇曳。
“你不要胡说……”她忽然回神，愕然地张嘴，感觉骨头滚烫得快要化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玩味更重，瞧她那个样子，大约真的以为他看上她了，区区骨妖，她也不端盆水看看自己那副尊荣，也配得上他？
他问：“你叫什么？”
她叫什么？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名字。
“我没有名字……”她为难地垂头道。
他随口捡来：“不如，我叫你白骨吧，小骨，你可愿意嫁给我？”
“什么？”她惊得猛然抬头，他开玩笑吗？
他道：“我就要死了，临死之前若能与你做一日的夫妻，也是汎某的福气，你，可愿意？”
白骨，你愿意吗？
她是愿意的，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也不是因为他的内丹，而是因为他说，他喜欢她。
她从没被人喜欢过，可她喜欢被人喜欢的滋味，那种滋味让她觉得自己是重要的，是被需要的，是存在于世的。
“你喜欢我吗？”他问。
她呆呆地望着他，迟疑地开口：“我……从来没有人喜欢过我……”
他眼中光彩大绽，笑逐颜开，俊美的脸异常好看，喊：“小妖怪，叫我一声夫君。”
她怯生生地望着他，手足无措。
他促狭地笑，漂亮的眼睛狡猾地笑成一弯新月，道：“你不喜欢？那么，就叫我的名字吧，叫我汎天。”
汎天？是他的名字？
她怯生生地望着他，喊一声：“汎天。”
他高兴地笑起来，可是，才笑了一声，他忽然痛得变了脸色，一声惨叫，身体瑟瑟发抖。
她吓了一跳，慌忙跑上去，问：“你怎么了？”
他痛得抽气，抬眸看左手上的降魔钉，道：“它弄得我有些疼，你能帮我吗？”
她想也不想，伸手去就拔钉子，才碰到钉子，她被符光灼伤，惨叫一声抱住手臂。
忽然，她想起什么来，猛然抬头看他：“你该不是想骗我帮你把降魔钉拔下来吧？”
这个人，是想借她之手逃走吧？
他内心简直想要破口大骂了，就差那么一点，看她呆头呆脑的，心眼却不小。
他难过地皱眉，义正言辞道：“你若是这样想我，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别说这降魔钉你拔不起来，就是拔得起来，我也不会叫你去拔，降魔咒能驱妖邪，你若是碰了，也会伤了你。”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她羞愧，抱歉道：“对不起，我……”
她以为他想叫她帮忙把降魔钉拔下来。
他微笑道：“不怪你，我只要你帮我摸一摸降魔钉口处，我疼得实在难受。”
她感到难过，他这样难受，她上前，冰冷的手指触到降魔钉，忽然咬牙，下定决心，要帮他把降魔钉拔出来。
她忽然用力，去拔降魔钉，他急忙道：“你做什么？小妖怪，不要拔，你会受伤的。”
她不怕，只要能帮他，她就什么都不怕。
“小妖怪，你的手，快松手。”他急得大叫。
降魔咒灼伤了她的骨头，她死死地抓着降魔钉，疼得骨头都要碎了，却咬紧牙关一定要帮他。
“小妖怪。”感到降魔钉松动，他内心狂喜。
降魔钉松动，法阵开始紊乱，他开始运气，眼眸陡然猩红，一击而出。
轰——
一声巨响，铮——铮——铮——
他身上其余七根降魔钉被震飞出去。
“出来了，老子终于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崩塌的深渊里，他狂笑如雷，乱石中，她被压在巨石下挣扎着，焦急地伸手，叫他：“汎天，救我——”
听见她的声音，他停止笑声，卷起的尘烟中走来，蹲下身，粗糙的手指霸道地拎起她的头颅，狰狞地狂笑：“救你？蠢东西，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配得上我吗？”
她的头颅被他拎在手中，惊愕地望着他，没了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