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声的声音里有点阴森森的味道,这种情绪感染了桌上所有的人,陈震的的手一颤,筷子落到了地上,何书成张大了嘴,赵晨靠向杨永平,张静珊则握住了龙承辉的手,方晴笑了一笑,她把自己的筷子递给了陈震,陈震心不在焉地接过,放在碗上,方晴弯腰拾起掉落的筷子,用餐巾擦了擦,挟了一筷菜吃了。
高远声接着道:“我起身打开客厅的灯,什么也没有,客厅里别说一个女人,大冬天的,连一只苍蝇也没有,突然我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只灯笼,我心里起了一个怪异的念头,莫非是这只灯笼在作祟?我拿起那只灯笼,在灯下细看,越看越是奇怪,灯笼外面蒙着的那层东西,应该是层皮革,看起来象是一碰就破,其实很结实,而且绷得很紧,手指弹上出发出‘篷篷’的声音,这只罩子我看了很久也找不到有缝合和粘贴的痕迹,它就象是一个整体套上去的,我还在灯笼底部找到了几个字,字是用毛笔写在最下面的一块竹片上的,字迹缺损得厉害,只能隐约看出“少娥”两个字,如果我不是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可能连这两个字也认不出来,我心里越来越疑惑,难道是那个女孩拣到了这只灯笼,看到了灯笼下面的字,就冒名来和我开了这样一个玩笑,还故意蒙着脸怕我以后认出?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我把灯笼放回桌上,准备接着睡觉。
“就在我准备关上客厅的灯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只灯笼,突然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灯笼上的三个洞在灯光下就象是一个人看着我在张嘴大叫,我凝目注视着它,越看这种感觉越强烈,我的身子不禁抖了一下,想了一会,我又走回拿起那只灯笼,仔细看那三个破孔,破孔不象是被捅破或者被撕裂的,很平滑,象是用刀割成的,我转动灯笼,又看了看两边,两边很对称还各有一个小孔,象是用来当初用来拴绳子以便于提拿的,灯笼的的另一面是一片深一块浅一块的污渍,我的心里隐隐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想了一想,我伸手在那个最大的孔上面搓了搓,那里又出现了两个小孔,我一下子把那只灯笼扔到了桌上,倒在沙发上喘着气,心怦怦乱跳。”
高远声说在这里停了一下,他的声音很紧张,就好象当时他发现那只灯笼的秘密带给他的恐惧依然还存在,他环顾四周,“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隐约猜到了,赵晨沉吟了一会,她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高远声道:“我发现,那只灯笼竟是用一个人的头来做成的!”“啊!”赵晨一声惊呼,高远声道:“是的,蒙在灯笼上的那块皮革眼、口、鼻、耳俱全,甚至连眉都有,只是当初我以为那只是两块污迹,后面是头皮,相较脸皮它比较粗糙,所以看起来就象是一块一块的污痕,也许当时做的时候头发甚至都还在,只是年深日久脱落了。”赵晨又是一声惊呼,她捂住耳朵,叫道:“你别说了,你别说了。”过了一会她又放下手,道:“我不相信,人的脸是不平的,你一开始怎么会看不出来,比如耳朵,鼻子,它们是突出的。”高远声道:“耳朵是被削去了,可能是为了露出耳孔好拴绳子,鼻子应该是被绷平了,加上时间长了皮肤脱水收缩,所以一点也看不出来了。”赵晨又捂住了耳朵,杨永平轻轻拥住她。
“你不用害怕,”高远声温言道,“被做成灯笼的那个人并不是坏人。”赵晨道:“可……可就算是好人被做成灯笼一样也让人害怕的。”所有人都笑了起了,原来她捂住了耳朵一样也可以听见,赵晨的脸一红,她放下了手,“好啦,好啦,你接着说吧。”
高远声接着说道:“我当时发现那只灯笼竟是用人的整张脸皮做的,我和赵晨一样害怕,不,我比她还害怕,因为她只是听到,我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亲眼看到那只人皮灯笼,而且,它还放在我的面前。
“那一阵惊惧过后,我慢慢沉静下来,我靠在沙发上,想着这个怪异的东西,当然,肯定是想不出来的,可是就算想不出来也不可能再睡觉了,这样一个东西放在屋里我相信谁也睡不到的。
“等到天亮,我找了只口袋装了这个可怕的灯笼,拎着出了门……”赵晨插嘴道:“你还要去找那个女人?”高远声道:“不,我要去找一个道士。”“道士?”赵晨奇道,“现在还有道士?”高远声笑了,这句话不止一人向他问过,他对赵晨道:“有的。”然后又接着说他的故事。
“我来到了这个道士的家里,他原来曾是我的邻居,姓何,他一见到这只灯笼就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的看了好一阵,然后就沉思了一会,这让我有些奇怪,难道他见过这只灯笼?于是我就说起了这只灯笼怎么到我的手里,我怎么去找那个叫杜少娥的女孩,我还没有说完,他听到系老汉的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他起身在书柜里找出一本书,翻了几翻递给我,道:‘你看!’我接过一看,原来是咱们这个小城的县志,他翻开的那一页记载了一件事,我看了好几遍才看懂,因为那是用文言文记叙的。”
听到这里张静珊突然问道:“书里记载了什么?”高远声笑了一笑,“承辉知道我读书一直不行,尤其是背那些古文,可这件事太怪异,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在看了几遍以后,那段文字我到现在还记得。”高远声轻咳了一声,他象一个学生背书,道:“初,有贼二三,止于城外劫夺孤客,自系至此,贼方大作,系,名肖作,不知何方人也,残悍勇力,四方贼人闻之而集,盛至百余人,啸聚城东虎头山,累扰乡民,四方不宁,东路绝迹。官兵数剿未果,贼势更獗,竟至白日劫掠富宦。一日,城中杜氏女少娥,访亲而归,竟于南城遇贼,持之回,遣仆以千金为赎,杜氏集金八百余,使之以告,求女归,肖怒,收金杀使,枭杜女首,中衬篾,膏其脂,夜烛以为笼灯,并书杜女名于灯下。杜闻,妻哀而绝,杜遂集族人百余,出城击贼,县令赠酒壮其志,并遣百卒为之助。初战,贼依山以为障,箭下如雨,杜氏不利,后购得竹笠数十为盾,鼓嘈上山,杜手刃数贼,贼方惧,四散奔逃,杜围而收之,集其金,焚其巢而归,县令斩余贼于东市,验其首,独少肖氏,匪患遂绝。杜氏常以未擒肖为恨,数访之,竟不知其所踪。未已,闻太平军或近城,杜氏遂举其族西迁。”
高远声这一大段背下来,其中只有龙承辉、张静珊和方晴听懂了,其余的人面面相觑,何书成更是张着大嘴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