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曾庆强那里出来，杨永平慢慢走着，今天他已经安排何珊珊组织大家复习这两天的课程，所以他并不急着回学校，一路上他都在想着那两张照片，一张照片是四十年前的，而另一张照片是几天前照的集合照，怎么会出现同一个女孩，难道真有另一张照片落在顾涛手里？还是有两个相隔四十年的人长得一模一样？他决定从侧面去问问安老师，如果还有一张照片，那肯定应该保存在安老师或者苟老师手里，苟老师已经去世了，那就只有从安老师那里打听到消息了。
走进训练室，同学们正在随着何珊珊的口号声中做着动作，安老师坐在窗前的一张凳子上，她面带笑容地看着，从同学们的训练中，她也想到了多年前她在这个学校学习舞蹈和参加训练的时光。
杨永平走到她旁边，安老师看到了他，站起来，把自己的那张凳子让给了他，自己坐到了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安老师一向很随和，学生们也很喜欢她，她道：“杨老师回来了？”杨永平坐下，安老师又说道：“同学们练得不错，现在的学生都很聪明，什么动作练几次就会了。”
杨永平看着同学们，她们看到他回来了，明显地看得出认真了起来，特别是赵晨，他感觉她在看他，“难道她真的喜欢我？”杨永平在心里想道，“这怎么可能，就象何珊珊说的，他比她大了整整十岁。”杨永平看了一会，象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从口袋里拿出装着安老师照片的纸袋，递给安老师，道：“我昨天去了顾涛那儿，正好他让我把这照片交给你。”安老师接过纸袋抽出了照片，她逐一看了看，道：“顾涛的水平不错，老照片放大了，还是这么清楚。”她递给杨永平，笑道：“这是我原来的照片，四十年了，那会才十几岁，我原来也是学芭蕾舞的。”安老师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四十年前，也是在这个学校，也是为了去省里参加国庆演出组织集训，演出的节目也是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这一切不是太巧合了吗？”安老师说着笑了起来，杨永平看着照片，照片他已经看过几遍了，他在想怎么和安老师提起那个圆圆脸笑得很甜的女孩。
安老师看着他，他把那张三人照拿出来，指着照片上的人说道：“这是苟老师吧？”安老师笑着道：“对，那时候的苟老师很漂亮吧？”杨永平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确实很惊讶，年轻时的苟老师确实很漂亮，简直可以说是美得惊人，她的神情是那么自信，那么骄傲，这张照片是为她而照的，她使站在她旁边的两个女孩失去了光芒，从照片中那美丽女孩的杨永平想到了那个坐在训练室里一脸皱纹的女人，岁月带走了她的美丽，杨永平轻轻叹了一口气，安老师指着照片说道：“这是我，看着老照片，还真怀念年轻的时候。”杨永平又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突然深有同感，杨永平看似无意地指着照片左边的那个圆脸女孩，问道：“这是谁？也是您的同学？”
“对，她也是我的同学，当初在学校咱们三个最要好，这张照片是参加市革委组织的‘红色娘子军’芭蕾舞剧演出结束时照的。”
“她应该也快六十岁了吧，也是在这个学校任职？”
“哪里，这张照片照过不久她就死了，是自杀的。”安老师的声音里有点伤感。
“死了！？”杨永平的声音有些惊恐，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已经死了？死了四十年了，那么她怎么会出现在那张集合照上的？他竭力镇定了下来，但他的声音还是发颤，“为什么？”他问道。
“不为什么，”安老师淡淡地说，“只是一些感情上的纠纷，她受不了，就自杀了。”
一股寒意从杨永平的脊背上直冒上来，他带着恐惧的目光看着安老师，“自杀了！”他喃喃地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
安老师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杨永平定了定神，问道：“她还有没有其他的照片留下来？”
“没有了，这是唯一的一张了，在死之前，她把她的照片，笔记本什么的全烧了，这张照片当时保留在我这里，也算是那个时代三个好朋友唯一的纪念了，如今苟老师也去了……”安老师带着伤感地说道。
杨永平沉吟了一会，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个纸袋，把那张集合照递给安老师，安老师不解地望着他，他指着队伍最左边的那个圆脸女孩道：“您看看这个人。”
安老师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她直盯盯地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女孩，身子不停地颤抖，一瞬间杨永平害怕她也会象苟老师那样倒下去，他听到安老师轻声地说道：“班珏，班珏！”他感到安老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莫明的害怕。
“班珏？”杨永平突然想起了在树林里听到的赵晨和何珊珊的谈话，当时只有赵晨离苟老师最近，她听到苟老师在倒下的时候说，“斑鱼，你回来了！你来找我了！”原来不是斑鱼，是班珏，是这个女孩的名字！
安老师抬起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象是在摆脱什么，然后她问道：“这是报名那天的集合照？”听得出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杨永平点了点头，安老师看着他道：“她来了，她一直都没有离开！”她看着他的眼神很象当时苟老师倒下去之前的眼神，这让杨永平感到一阵恐惧，他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在问：“谁？谁来了？”
安老师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她才指着集合照上的那个女孩，“她，班珏，我原来的同学和好朋友。”她的声音平静多了。
杨永平问道：“这个集训班会不会还有同学来报了到就离开了，没有参加训练？”安老师看着他，说道：“没有。”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这不是另外的一个女孩子，这就是她，我一看就知道是她来了。”安老师指着照片，“她还穿着当年的训练服。”
杨永平看着她，他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他从内心里感到一阵阵寒意，几天前的照片上出现了四十年前就死去的人，还穿着四十年前的服装。他定了定神，看来还是得到顾涛那里去问一问，两张照片都是从顾涛那出来的，他对安老师说道：“我想调查一下这件事，也许是有人故意这样弄出来的这张照片，这张照片我想先借用几天，希望您先别说出去。”
安老师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