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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楔子 (下)

人在最疲惫的时候,往往最容易出现差错,对于一般的普通人来说,各项身体的机能几乎都是处于休眠状态,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也就是来自于感官系统接收来自于外界的信息速度也比往常迟钝很多。如果说一个人在即将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那会比深度睡眠状态时接受来自于身体感官的信息更加迟钝,所以大脑是处在一片混沌的状态的。即便是感官灵敏的吕祁也是如此。

平日里,无论是休憩还是睡眠,只要有一点儿轻微的响动,吕祁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警惕性高得出奇,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是现在却不行了,在高强度的行动下,全身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身体的各个组织都发挥了极大的限度,普通人经历过这种高强度的运动,在运动停止的时候,绝对会造成肌肉的拉伤或者其他的一些症状。然而在面对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时,吕祁也终于招架不住了,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睡个昏天黑地!

此时不是深夜,而且又是是李全三的手下和老徐守夜,老徐跟随自己多年,性格一向很沉稳,。平时做起事情来行云流水,很有章法,算得上是自己的得力助手,是绝对可以信得过的。

说到这个老徐,我是知道的,因为我从小就是跟着他和二叔长大的。我的二叔,也就是吕祁,在我的记忆中,他俩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关系铁得不得了。一谈到这个我就不得不感叹了,在人的一生中,三教九流的酒肉朋友固然多,但是值得深交的,却并没有几个,更不用说那种可以共患难的同生死的兄弟了。

老徐的本名叫做徐绍炀,他比我的二叔年长几岁,我小的时候,经常听他和几个要好的伙计们侃大山,无非就是相互吹吹牛逼,扯一些冥器之类的话题。不过要说起来,他的能耐算是不错的,最擅长寻龙点穴,对风水玄学有很大的研究,他和二叔走南闯北,下斗里摸了不少好东西。

在我的印象中,徐绍炀是一个外貌与性格背道而驰的人,怎么说呢,就好比是张飞的外表与诸葛亮的性格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那种感觉。外表看上去是莽夫一个,身形高大,可内心却细腻得很,做事绝不莽撞,这就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果小看了他,那绝对是会吃亏的。说得不好听点,跟我二叔一样,在刀尖上摸爬滚打的人,那都不是省油的灯。

因此,吕祁对于老徐很是信任的,由老徐来守夜,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就放下心,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感觉周围好像回荡着一种声音,很缥缈,很遥远,就像是有很多人在说话一样,声音不辨男女,就好像你身处闹市一样,各种人说话的声音,嘈杂不堪,完全找不到这个声音的重点在哪。听着听着,只觉得像是有无数的小鬼在说话,听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吕祁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劲!难道这个地方不干净?出了什么变故了?我得起来看看。

吕祁慢慢的地睁开眼,轻轻的转了个身,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接着把手从睡袋中伸了出来。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看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睡了四个小时了。吕祁越想越觉得误了事,睡得这么死,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吕祁心想:距离换班守夜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先起来看看再说。

吕祁抬起头一看,帐篷内并不会很黑。只见帐篷上泛着外面的篝火缓缓跳动火光,还倒映着一个巨大的人影。

现在困得要命,眼睛都睁不开,吕祁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一咕噜就从睡袋中钻了出来。

刚钻出来,突然就浑身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整个人都清醒了。

怎么会这么冷?入夜前还让人热得汗流浃背,夜里居然温度骤降。吕祁赶紧披上了冲锋衣,但还是觉得冷,寒气仿佛能透过衣服一样,直接钻进骨子里。

处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环境之中,吕祁还是有点害怕的。自己虽然也下过不少斗,但是对于摸金校尉那一套点灯的说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相信的。要说这世界上没有鬼,可还是有很多离奇诡异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发生。所以,对于鬼神的存在与否,吕祁是半信半疑的,会有些忌讳。

这时候小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吕祁闭上眼睛,仔细的听了下,判断声音的具体方位。发现声音是从帐篷外传来的,而且距离不会太远。

吕祁心说:难道是老徐他们遇到软粽子,出了什么变故?如果真是遇到软粽子的话,那可就难办了,我是个土夫子,对付棺材里尸变的硬粽倒是有些把握,可以硬着头皮一试,可这鬼怪软粽,那就很棘手了,我又不是道士。

吕祁转过头,只看见在一旁背对着自己的李全三,不知道为何,这时候眼前的这个人,看着总透露着一丝诡异,可就是不知道诡异在哪儿。不过他睡得倒是还挺香,还在很规律地打着呼噜。算了,还是不要吵醒他了,自己先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吕祁小心翼翼的拉开帐篷的拉链,透着缝看了一眼外面,外面的场景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于是就钻出帐篷,但是奇怪的事儿就在这时候发生了,那种仿佛无数小鬼在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吕祁背后冷汗下来了,觉着奇怪,这声音怎么突然就停了?难道是我把软粽子吓跑了?忍不住打了个颤,没想到这帐篷外的温度竟然更低。现在是七月,这林子里的气温如此反常,想必不是天气导致的,这里应该有很重的阴气,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是这里风水出了问题?

阴气一般只有死物很多,或者一些风水出现异变的地方才会有的,难道这里曾经死过很多人?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明早必须尽快赶路,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吕祁站在帐篷边,四周安静地出奇,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吕祁冷得缩了缩脖子,往前一看,只见篝火旁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自己,但不难辨认出来他是谁,是自己的伙计老徐。

奇怪了,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李全三的伙计去哪儿了,难道是去放茅了?算了,不管了,先过去问问老徐到底怎么回事吧。

走到篝火旁,一屁股坐了下去,凑近火堆,呵了几口热气,身子才算是暖和了一些。

吕祁转过头,正打算开口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就看见老徐仿佛打坐一样端正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紧闭。

居然睡着了?让他守夜他居然睡着了?

吕祁突然就火了,林子里未知的危险本来就多,万一睡着了突然出现只野兽怎么办?手搭上了老徐的肩膀,想把他推醒。却没成想,发生了惊人的一幕,吕祁大骇。

只见吕祁才刚把手搭上老徐的肩膀,老徐的头就突然一歪,脖颈处就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就像个嘴巴一样慢慢地张大,脖颈的裂口处,血就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整个头不可思议的歪成了九十度,脖子断口清晰可见。随后只听砰的一声,老徐的头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吕祁的脚边。

吕祁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猛的就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要摔倒。

眼前的一切让吕祁措手不及。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徐他……他怎么会……

不等吕祁多想,只见那老徐的头颅居然簌簌的抖动了起来,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正对着吕祁,面容很安详,仿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下一秒,头颅的眼睛就突然睁了开来,嘴角也慢慢的往上提,露出了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吕祁只觉得头皮都快炸了,浑身身僵硬动弹不得,仿佛被灌了铅一样。脚底嘶嘶冒着凉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见鬼了!绝对是见鬼了!

这俗话说得好,宁听鬼哭不听鬼笑,这会笑的鬼都是厉害的主,是恶鬼。

这时候,那种仿佛有无数小鬼在说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由远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到了最后,仿佛就像在自己耳边响起一样。

吕祁驻足在原地,虽然这老徐只是自己的伙计,可是毕竟跟了自己那么多年……无论是上山还是倒斗,这么多危险都一起经历了过来,没想到今天居然折在了这里……

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吕祁心中又是痛苦又是愤怒。

突然,吕祁感到肩膀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了那里。

吕祁猛的转过头,发现老徐的头颅居然就趴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时间鼻子对鼻子、嘴对嘴,差点就和它来了个亲密接触。

老徐头颅上一双空洞无神的死鱼眼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小鬼说话的声音,正是从老徐的头颅里发出来的。

“啊!!!!”

吕祁一把拍飞了老徐的头颅,拔腿就往帐篷里跑,一个箭步钻进了帐篷里,连忙转身把帐篷的拉链拉上,无力的滑坐了下去。

只听帐篷发出了砰的一声,剧烈的抖动了起来。然后就是一下下有规律的撞击,帐篷抖动得快散架了。

是那颗头颅正在撞帐篷!吕祁惊魂未定,但是不敢怠慢,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心跳,快速的在脑海里分析了眼前的情况。

这里有很重的阴气,而且还有小鬼说话的声音,老徐也已经死了,这些都是毫无疑问的。问题就在于:老徐是被谁杀死的?他又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他的头颅会变成那样?还有,那李全三的伙计和绑在树上的柴桑,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恐怕也已经凶多吉少了。

只是不知道江远的情况如何,不过他在另一顶帐篷里,只要不出来,就应该不会有事的。但是眼前的情况完全不符合常理,老徐的头颅如此诡异,难道是这里有恶鬼?如果说有恶鬼的话,那么这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不容吕祁多想,那头颅撞越发起劲儿,整顶帐篷都在抖,真怕这帐篷被它撞个大窟窿。

现在这种情况,得赶紧想个法子!这样耗下去,那只有死路一条,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吕祁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过这李瘸子也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还睡得跟死猪一样,呼噜打得震天响,真是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吕祁上前蹲下身,推了推他:“李瘸子,快起来!”

没想到推了几下,这李瘸子居然毫无反应,吕祁急了,直接就把背对着自己的李瘸子翻了过来。没想到刚翻过来,就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吕祁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为什么连李瘸子也……

吕祁一把推开了李瘸子的尸体,退到了帐篷的最角落里。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吕祁今天也要命丧于此?

只见李瘸子和老徐如出一辙,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了。脖颈的断口处血肉模糊,血腥味浓重的令人作呕,可为什么它还在打呼噜?一个断了的头颅居然还能打呼噜?

吕祁心里快崩溃了:疯了!!都******疯了!!

吕祁看着那打呼噜的头颅,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活了三十年了,上山倒斗,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我没见过?软粽子我也见过无数,就这点小伎俩还想拿来吓我?

吕祁站了起来,冷笑一声:“哼,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想拿你祁爷的命?你还没那个本事!”说着就抽出了腰间别着的匕首,窜了过去,直接就往李瘸子头颅的面门上捅。

我管你是会打呼噜还是会唱戏!老子现在就把你捅个稀巴烂!看你还怎么装神弄鬼!

一想到老徐被这鬼物给害了就满腔怒火,今天我要给老徐报仇!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时间,血肉横飞。这颗头颅俨然就快成了一团烂肉。

吕祁捅得正起劲儿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袭来,顿时两眼发花,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重叠了起来,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只见袭击自己的是江远,正拿着根木棒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江远……你……”吕祁说完,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随后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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