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憩有点心绪不稳地往包厢外走，进了洗手间，捧把水洗了遍脸。抬头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只剪到肩膀处，带点梨花卷。感觉和七年前差不多，只是以前是直发，眼睛在无人处已经少了那最自然的俏皮。
那首歌依旧回荡在索憩心里，往事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
那年索憩班上的语文老师出差去了，就让隔壁文科班的老师顺便带带他们班的课。元旦前一天晚上，不知是谁提出了文理两班联谊的建议。两个班都是男女极不平衡的班级，于是大家都欣然同意了。
本来是极其平凡的一个活动，但对索憩没想到的是，从那以后，她和祁封就越行越远。
那天中午吃完午饭，祁封跟她说有事就先走了，索憩点点头。一个人回去的路上刚好遇上隔壁班的王琪，也是以前的朋友。王琪问她准备了什么礼物，晚会上有一个环节是两班交换礼物。
两人聊着聊着突然聊到祁封身上了：“听说你们班的祁封唱歌很好听，是不是真的？”
索憩对她突然转话题有点意外，愣了愣才点点头。祁封唱歌真的挺不错的。但是他好像不常唱，索憩疑惑，难道今晚他有节目？怎么没听他讲？
王琪突然挽着她的手神神秘秘地说：“听说他今晚准备和我们的林依表白，先是唱歌，后是准备了礼物。”王琪显然对那两人的“奸情”很感兴趣，不停地问她知不知道什么内幕。
索憩从那个“表白”以后就再也没听进去其他的话。只是勉强地回了句“我怎么知道”之后一句无语到了寝室。
林依？那个笑起来甜甜的，被他们班男生暗地里封为文科班花的女生？是了，她怎么会忘了每次那个女生一经过他们班教室的时候，就有人不怀好意的叫祁封快抬头呢，之前是她一直以为那只是男生看到美女后招呼兄弟一起看而已。原来，他喜欢的是那样的女生。还有今天的有事，想必也是早早回去准备了吧。
晚上的联谊热热闹闹地开始了，没有老师在场，大家自然就轻松地多。经过一系列的热场节目后，教室里的气氛终于到了最高潮。班长拿了麦克风，笑的有点不怀好意，贼兮兮地说：“下面的节目大家睁大眼睛看好，是我们班的——”故意顿了顿，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又开口了：“祁封，他将给大家带来一首英文歌，可谓是深情款款，用心良苦啊，大家注意听，特别是某人啊。”最后一句明显有暗示，文科班的女生早就对祁封感兴趣了，现在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了。
在祁封充满威胁的眼神里，班长终于把麦克风递给了祁封，他也不怎么看人，朝电脑旁的同学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悠扬动听的旋律飘满整个教室，索憩却看到他朝自己所站的方向转过来，索憩的心咚地跳快了一拍。抬眼却看到和她隔着两个人的林依嘴角露出的甜美的微笑。
低头的瞬间，视线和祁封的撞上，他，好像有点不自在？索憩垂下眼帘不去看他，呵，有什么不自在的？其实他们并没有真正地说开过不是吗？如果早点说清楚不就没有了现在的尴尬？至少，她不会觉得尴尬。
听着他的歌声，余光里看到不远处的林依，索憩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不是非常疼，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再也呆不住，索憩转身，快速悄悄从后门出去，她急需一个清静的地方。索憩的离开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热闹还在继续。
第二天早上，祁封照常上课，好像昨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索憩有点心不在焉。没想到中午的时候祁封就把索憩堵教室门口。索憩这才发现，祁封的那帮兄弟早就先走了。
“昨天晚上为什么要这样？”声音里带着质问，冷冷的。
“突然想起还有点作业没写，今天赶着交。”不知道怎么回答，语气有点冲又漫不经心，索憩心里委屈，难道你跟别人表白还要我在旁边看着吗？
“你！”祁封似乎很生气：“就你的作业最重要。”说完就似赌气地就离开了，背影里都透着冷。
从那天以后，他们俩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高三似乎永远有忙不完的作业，但谁也不多抱怨，只能天天忙着功课。元旦以后，整个班都进入备战高考的紧张氛围里。索憩为了避免尴尬，故意不再等他一起吃饭，比他早走20分钟，有时就算有作业没完成，也宁愿带回寝室。
祁封有段时间还特意调了时间跟她一起，索憩却再也不愿意跟他讲半句话了。每次匆匆忙忙吃完饭就先离开。祁封有天中午跟着她到了食堂门口就开口了：“你到底怎么了？”到底还是他先服了软。
索憩冷淡回答：“没什么，只是想好好复习，高考快到了。我们就先这样吧。”祁封听完沉默了一会，轻轻地回了句“知道了”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祁封就找老师把座位调到最后一排，理由是个子高，怕挡着其他同学。有人奇怪，却也没怎么多问，从此索憩就由第二排调到第一排。
————
有人从外面进来上厕所，索憩摇了摇头，把混乱的思绪甩掉，洗了手就出去了。索憩边走边考虑着要不趁现在这个机会走吧。刚拐出洗手间门口就看到倚在墙边的人，祁封！而且，他在吸烟，低着头不知道在出神地想什么，烟雾缭绕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低垂眼睛下长长的睫毛。似是有所感应，未等索憩出声，他就抬起头来，眼里是难得一见的迷茫。祁封定定地看了会她，眨眨眼又收去刚刚来不及收起的情绪。
午饭上刚消去的尴尬又浮上心头，索憩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说，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说的。七年时光，可以磨掉他们之间的很多东西，尴尬，怨气。
“出去走走？”许是看到有人出来看着他们两有点奇怪，祁封主动打破僵局。
索憩犹豫了，走走也不知道说什么呀，反而会更加尴尬吧：“可是他们都在里面，这样不太好吧。”
“不太好？”祁封喃喃低语，索憩听不清楚，正奇怪盯着他看。敛去眼里的自嘲，祁封还是淡淡的语气：“反正他们都在抢着唱歌，没人会注意，出去后你还可以早点回去。”
这倒是，索憩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出去。冬日下午的太阳不大，照在身上倒是暖暖的。两人沿着公路慢慢走，看在路人眼里是极登对的一对情侣，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祁封就坐在等公交的长椅上，这个点倒是没有人。整个车站只有他们两个。索憩在他波澜不惊的眼神中坐在他旁边。
祁封似是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又似是在想什么事：“这些年，还好吗？”很俗的话，在电影中昔日恋人重逢时的经典台词。昔日恋人？索憩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突然就有点想笑：“还行，就那样吧。”
“知道吗，我觉得我过地不好。”平平淡淡的语气，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索憩的心却一紧。不好？这种话为什么要告诉她。什么意思？
又沉默了一会，祁封说：“当年的元旦，为什么要先走，还有后来整整一个学期。”说的有点激动，好像又突然开不了口。祁封突然就停了，接着又道：“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不明白他跟别的女生表白，还要她跟往日一样？索憩突然就想问问他，终究是开不了口。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用再多想了吧。”索憩沉默了老半天才回答他。说完就觉得身旁人的气场又冷了几分。
“过去的事？索憩，你什么都不懂。”祁封嘴角勾起，说出的话却充满嘲讽。索憩沉默。似是受不了两人的沉默，他终于站起来：“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不送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索憩看着前面的背影，心里百味陈杂。那个人，比少年时多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冷漠，唯一不变的是精致的面容。是的，精致，祁封的长相比起其他男生真的多出几分精致，却不觉得突兀，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不凡的气质。
索憩叹了口气，又想起了他的那句“你什么都不懂”。心里涩涩的。是啊，我不懂，可是你又何曾让我懂过呢。索憩又坐了会，才想起给班长发了条短信，称自己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短信刚发出去没多久，有人来电，是王龙：“妹子，我明天就回来了，哥哥我带着女朋友回来，你赶紧的，来机场接我。”王龙爽朗的生音从话筒中传过来，索憩只好点头，无奈，这个大爷。
王龙是索憩一起长大的朋友，算是青梅竹马，但却没有青梅竹马之间该发生的事。王龙对她就跟自家妹子一样。两人在上学期间，虽然同校，却从来都没有同过班！原因是王龙这家伙成绩太差了==。
“知道了知道了，非得我去接你，不认识回去的路啊。”索憩面对他总是忍不住跟他吵两句。
“臭丫头片子，哥给你带好东西回来，你不来接我就别想要了，到时候哭也没用。”王龙不满。懒死了，这丫头，接个人都不乐意。
索憩无语：“遵命，大爷。”王龙哈哈挂了电话。索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脑海里又闪过那个人的眉眼，摇摇头，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