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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林海隐士〔四〕

伴随着天山居士打出的一拳,大家只听着“砰”的一声,随即看到那只猛虎一声哀号立即委顿在地,浑身一阵痉挛后便没了动静。

杏儿离得最近,不由得上前观察那老虎所受的伤口,顿时惊诧的说不出话来,唯有向同伴示意过来察看。

大家见山洞主人若无其事的重新回到原来坐处,因杏儿手势招引大家不由得过去一瞧,原来天山居士适才那一拳,竟然在虎胸部留下一个拳头般大小的贯穿血窟窿。模糊的血肉从老虎背部喷出,竟染红了山洞一旁的一块墙壁。

此等功力非同小可,大家不由得转头去看山洞主人,没想到这外表平凡的老头,竟有如此厉害的功夫。难怪樵夫事先替他吹嘘,此人果然有惊人之处,还没等大家缓过神来,只听天山居士此时竟愤愤表示道:

“老夫的客人,岂容它物随意侵犯……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老夫这张老脸岂不要由此丢尽!老夫本无心要它性命,但是为了客人的安全起见,也只好如此了。除此之外,我们明天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老虎肉了。”

说罢哈哈大笑,随即伸手示意大家请坐。待大家重新坐下之后,易慧从居士脸上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大年纪,怕在称呼上有错,不得不插嘴问道:

“敢问老前辈,今年高寿?”

“哈哈,提起这事就连老夫我自己也记不太清了,山中闲人,记此何用?只记得老夫原来定居天山,是最近四十年方才搬迁此地。江湖上或许都知道天山派那个前任掌门人熊一川吧,他就是老夫一手养大的。论辈分老夫应该算是他的师叔。”

“啊,难道您比我师傅还要大么?”易慧对龙吟山庄管家并不陌生,不由得惊问道。

“比起年龄,老夫或许要比莫邪师太还大上二十多岁,然而年龄大点又有什么用,无非是虚度光阴,多糟蹋几年粮食而已。由此而论反而是一种无能的标尺,在武功修炼上老夫比你师父可差多了。”

樵夫本来对自己今天所为十分得意,闻此之后不由得脸色一红,并立即表示道:

“在老前辈面前,樵夫过去还妄称什么‘老夫’二字,如今看来这真是罪过、罪过。对此不敬之举,樵夫从前辈面上竟看不出有半点介意之处,由此看来前辈不光武功非凡,心胸更是非寻常人不能相比。”

“唉——”天山居士不以为然的表示道:“人的年龄大小最没有什么可夸耀之处,除了多吃几年饭之外,无非是出生早晚的差别而已。看你们这几个年轻人武功造诣之高,老夫私下不由得有些汗颜,愧活这么大年纪。”

钟庆赶忙插嘴表示道:

“看老前辈长的如此少相,吾等之人如果能活到您这般年纪,就是勉强不死,恐怕也是扶杖而行,哪还有什么武功可言?晚辈以为练武本是为了健身强体,其次才是防身应战。前辈能有如此大成就,还这么谦虚,真令吾等晚辈有些不好意思的。”

天山居士闻此两眼一亮,不由得拍手叫好道:

“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实在大出老夫臆想之外。为了庆祝大家今日有缘相聚,老夫不妨请你们尝尝我的藏酒,古人不是说‘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你可算是老夫生平一知己矣!”

说罢将酒肉搬在一块类似石桌的山石上,邀请众人坐下饮酒。杏儿和易慧连忙上前负责倒酒摆菜,钟庆也不甘落后,为众人摆放木墩座位。在樵夫喝完第一碗酒时,不住的称颂这酒好喝,并向天山居士问道:

“老前辈的师侄幽魂孤鬼,最近可曾来过这里?”

“来过、来过,最近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本武功秘籍,为了解答书中疑难特意寻我来到这里,有不懂之处就跑来向老夫讨教。看他近来武功进展倒也迅速,只是老夫一向看不惯他那习性,不愿搭理他罢了。”

易慧此时插嘴表示道:“那本书本是晚辈师傅练功心得记录,先前是被另一个人偷走的,不知道怎么竟会藏在他的身上。”

“怪不得这本书对我那师侄有这么大帮助,我原来就感到蹊跷,还以为是古人所留下的武功秘籍呢,没想到竟是莫邪师太的大作。只是从书本上所记功法看来,莫邪师太从来没习练过移穴换位之法,不知道钟庆少侠的移穴换位是为何人所授?”

原来适才两人在空中交手时,天山居士在出手去抓钟庆后背衣领之前,已经用“袖中寒箭”点了钟庆背部三大要穴,可是出手之后方才知道毫无效果。反而差一点被对方一招纯阳玄箭击中,说来惭愧,此时正好想得到解释。

钟庆见问,赶忙据实解释道:

“实不相瞒,晚辈所学甚杂,虽然练习过移穴换位功法,但是最后习练的则是自闭穴位功法。这自闭穴位的功法,是由今世彭祖老人传授,但是他老人家有话在先,我们相互之间不存在什么师徒关系,纯属是一般传授而已。”

“哎呀呀……好一个一般传授!”天山居士赞赏之余,不由得哈哈大笑,并继续道:

“没想到少侠这般坦荡直爽,而且福缘这么广。你想那今世彭祖本是戒戮大师与莫邪师太的家师,他怎好意思与你再结师徒称呼呢?老夫现在算是弄明白了,难怪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武功,如此看来整个武林界顶尖高手,除了那个武林死神夔震天,几乎都成了你的亲人了!”

钟庆闻此不由得脸色一暗,不得不郑重向对方解释道:“有一句话晚辈不得不向您老声明,按血统而论,夔震天才是我的亲爷爷,戒戮大师不过是我父亲的养父。”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天山居士不由得环顾左右,见大家低头不语,方才道:“恕老夫久居深山,极少接近外人,就是偶尔有所接触,也很难与人相互吐露心扉。因此免不了处处孤陋寡闻,还请少侠解说清楚为盼。”

钟庆不得不把自己身世以及练功过程,向天山居士细细讲了一遍,最后并解释道:

“晚辈练功全是出于偶然,最初是为了治病保命,后来则变成不得已而自卫。一路练来,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练成今天这般模样。更没想到晚辈这一步一步走来,稀里糊涂竟然走到这步田地,这一切都是晚辈始料所不及的。”

为了证实钟庆所言,樵夫从旁证实道:“确实如此,当樵夫初次听到他这般解释时,作为这孩子的大师伯我也感到惊讶。”

钟庆在点头表示理解之后,并继续向天山居士表示道:

“做为夔氏子孙,我父子俩极不赞成我亲爷爷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在父亲不知为何人所害之后,晚辈曾一度心灰意冷,不知道怎么才好。在寻着奶奶后,又为她寻找那本《闲习录》而奔波至此,对自己这个亲爷爷,说起来至今仍是十分陌生的。”

“原来如此。”天山居士为此感叹不已,并赞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此段坎坷或是一段必需的磨练,但愿你以后好自为之,别辜负了老天对你的优待。说来老夫也不赞成滥杀无辜,更不愿掺杂在江湖中的这些是是非非之内,徒增烦恼。”

“晚辈看得出老前辈之高风亮节,自非寻常人可比。”钟庆由衷赞道。

天山居士摇摇头,不以为然的继续表示道:

“老夫原认为你这身功夫是刻意练成的,没料到却是纯属巧合。以老夫看来少侠这般硬功不要也罢,论其根源,有违天合。想那药缸所准备的东西应该为练功者成年后所用,老夫原来也不明白像戒戮大师这般高僧,怎么会让你练这般功法,原来其中另有原因。”

钟庆听罢垂头不语,一旁的樵夫则暗自摇头表示反对,并表示道:

“人生不足百年,所用时日本来有限,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为提高武功自然应该在所不惜,如果再顾惜什么个人得失,岂能修炼到武功最佳境界?”

“人生在世,武功最高并不是一个人追寻的唯一境界,一旦为追求武功而坠入魔道,搞得自己生趣全无不说,反而阻止了自己武功的提高。一个人的武功修炼,除了师资、际遇以及自身悟性来说,缺一不可,样样强求不得,并非皆有决心与志向就能决定的。”天山居士淡淡表示道。

樵夫闻此犹如当头棒喝,浑身不由得一个激灵,顿时沉默不语,陷入沉思。天山居士见此,这才继续向钟庆表示道:

“以你现在所学,身上这套硬功几乎已经变成多余的枷锁,实在不值得再继续保持下去。况且这般横练功夫极不靠谱,并不是可挡得住世间任何利器所攻击,一旦遭破随即就会带来性命之忧。少侠如果固步自封,不知取舍,继续痴迷下去,如遭不测岂不令人感到惋惜!”

钟庆听到这里不由得浑身一震,不由得由衷请教道:“愿听大师教诲。”

天山居士呵呵一笑,只管继续言道:

“从少侠武功境界来说,继续停留在依仗外功用来对敌的手段,老夫认为实在是得不偿失。而且前途渺茫,并非是以后发展道路。况且少侠此生此世,难道也想学老夫一般,不希望有个子孙传人了吗?”

其实这是一个早已困窘钟庆多时的现实问题,他此时已经成年,对身边的漂亮异姓并非没有一点感觉。此时这个问题在闲谈中突然被人摆在桌面,不由得令他大汗淋漓,惶恐的站起来向天山居士躬身致谢道:

“老前辈果真眼光高远,洞察晚辈心扉,晚辈今日得益良多,过去诸多令人迷惑的事情如今茅塞顿开。老前辈犹如大海中的灯塔,给晚辈在茫茫航程中照亮了方向,晚辈只是不知道除此功夫的具体方法?”

“咳——这个问题谁也帮助不了你,但是实际说来则十分简单:用进废退!这是武功修炼中的最根本法则,只要少侠从此弃之不用,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慢慢离身而去。今日为了感谢少侠对老夫的一片坦诚,老夫不妨传给你一套‘开山霹雳拳’之法,来弥补你放弃这一功法后的缺憾。”

“是不是您老刚才打虎的那种拳法?”杏儿闻此不由得脱口而出问道。

“正是此拳。”天山居士点头表示道:“此拳法唯有一式,虽简单,但是其威力不下于世间任何拳掌,最大的好处是它一拳比一拳更加威猛,威力梯增,内力不济者学也无用。对少侠来说防身御敌,超超有余。”

“晚辈无端获此大礼,心下惶恐,不如就免了吧?”钟庆此时心中十分纠结,虽是羡慕,但是又不愿意白受他人恩德,只好推辞道:“似前辈这种拳法,足可在武林中扬名立万,威震一方,岂可因一时高兴就随便赐人。”

“少侠所言差矣,自古以来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并非胡乱赠人,而是有相得益彰之效果。此拳在老夫手中无非咆哮山林,而在少侠手中,就可呼啸整个武林。难道少侠不愿为老夫将其技炫耀与世吗?”

“承蒙老前辈看得起,钟庆对此恩赐表示万分感激,”钟庆大喜,立时跪下叩拜道:“谢老前辈大恩!”

天山居士则微微一笑,随即表示道:“这是你我的缘分,谁叫我从看到你第一眼时,就喜欢上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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