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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伊诺夫人〔二〕

钟庆对此追问竟是一片茫然,不是他不想对伊诺夫人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仔细回忆一下过去,实在找不出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能招到怪老大他老人家的青眼相加,最后只好据实嗫嚅表示道:

“晚辈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夸耀之处,与寻常人相比晚辈似乎还要蠢笨了一些,而且很不会说话,往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于人。要说我们能在一块,或许要归功于今世彭祖童心未泯,喜欢与吾等少年在一块玩耍,也是有的。”

伊诺夫人稍一寻思,竟然暗自点头赞同,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

“你这孩子说的或许不错,这老家伙童心未泯,率性所为,恰好是与汝等为伍的原因。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没想到这困惑老身四十多年的难题,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伊诺夫人说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杏儿不解她偌大年纪为何还有这般苦衷,想她原来的名字或许并非“伊诺”,因此问道:“前辈现在这个名字在中原武林似乎并没听到过,不知道其中还有什么说法?”

“老身原来的名字叫……唉,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说也罢。我之所以为他改名号谓‘伊诺夫人’,乃是取‘一诺千金’中前两字的谐音,笃信他能遵守誓言,因此把他看做世间唯一倚靠,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还是水中月、镜中花!”

只见伊诺夫人此时猛一抬头,两眼望天,在稍一思索后,立即表示道:

“实指望他遵誓应约来此相会,枉我在此岛上苦苦等待他四十五年,天天梦想他的到来,没想到他至今竟不肯踏上此岛半步,这岂不是命中劫数!今天我老人家决心重返中原,与汝等结伴一块到大陆上走一趟,不知汝等是否愿意?”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如果不是激愤之极,怎肯面对一伙年轻孩子吐出这些呢?大家闻此各都十分震惊。一旦碰上这样的问题,钟庆脑子的转速就显然跟不上趟了,不待钟庆开口,易慧已经笑颜如花,立时抢着回答道:

“最好最好,此事正是吾等求之不得,这也是我等最近所听到的最好消息。你想想若有你老人家跟在我们身边,尽管大家都说什么江湖凶险,可是我不知道天下还有哪个没长眼的混蛋,再敢来欺负我们!”

伊诺夫人自尊心一时得到了满足,只是笑而不答。钟庆一时弄不明白,面前这个老前辈适才还在怒不可遏,现在竟突然喜笑颜开。难怪当年她与怪老大有所交往,当真是变化无常,率性而为,两人生性大有相似之处。

当易慧问起她动身时间时,她才颇有顾虑的向三人表示道:

“选日不如撞日,今日看来最好不过。然而岛上有些事还需要老身我亲自安排一下,汝等可在船边等我,老身去去就来。”

说罢,身躯一晃随即失去了踪影。三人原来是为寻找莫邪师太而来,现在莫邪师太已经不在岛上,三人自然对上山不感兴趣,因此开始缓步向海边船只走去。当大家准备登船时,伊诺夫人已不知从何处赶到船边。

三人一时为这老太婆的轻功身法所倾倒,明明看到老太婆轻功身法是“转瞬即逝”,没想到她要比自身轻功高出甚多!钟庆由此推论到自己的纯阳玄箭及诸般武艺,虽然学会但是不精,并且体会到在这武功一事上,绝不是什么都可一蹴而就的。

易慧从中也感悟到,自己虽然跟师傅所学甚多,但是与同门师姐相比差别甚大,自己虽然学会了怪老大的“转瞬即逝”,就这轻功而言与老太婆的速度根本不能比。

两人心意相通,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并点头表示赞同。仅此一个眼色,没想到又惹起伊诺夫人的一声长叹,并道:

“像你们两个多么令人羡慕,彼此之间只需要有一个眼色就可相互明白了,真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旁的杏儿不知为什么对此说法却颇为反感,因而催促大家道:“老前辈,我们还是赶快上船吧。”

伊诺夫人眼光老到,从小姑娘口中已听出几分醋意,不由得笑了笑,只好率先向船上走去;由此一来她反而对杏儿产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惜与亲近感。

殊不知易慧和钟庆一直把杏儿看做小妹,然而在杏儿心中她却不是这样认为的,她除了把易慧当亲姐姐一般对待之外,却已经暗中把钟庆看作自己的心上人了。

杏儿认为:易慧虽好,终归是出家之人,至今仍是尼姑身份,不适合钟庆。自己什么身份限制都没有,又因钟庆曾在诸多事上愿为她拼命上阵,这些想法早已在她心中不知不觉生了根。因此对伊诺夫人撇开她,把易慧与钟庆看作美好一对的说法,极不认同。

四人上船后,因风向有些不顺,小船在海上漂了两天多才靠岸。四人上岸后各都十分疲倦,易慧在把小船还人之后,赶紧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休息。当晚,在四人刚要入睡时,突然被门外一阵急促的叫门声所惊动。

首先被惊动起来的是钟庆,他独自住在一个房间内,打开房门看时竟是一伙江湖豪客,他们手持刀枪并拿着两张画像,在客栈中挨门搜查过往客人。钟庆见图像中那两人有些眼熟,极像爷爷与蒙面人飞天魔女。

那些人见他是一个少年小伙,也没多问,继续转到别的房间去了。伊诺夫人脾气火爆,长久生活在孤岛之上,难免有种唯我独尊的派头,刚想发火,却被易慧及时拦住。易慧看出那伙人似乎是师姐的手下,怕得罪师姐,她赶紧上前对那带头人小声说道:

“你们一伙光知道大呼小叫,也不问问我们是何人,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是谁……你总不会是我们的掌门人吧?”那人看到对方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不由得嘲笑道。

“混蛋!你们的掌门人现在还不是处处听我大师姐的号令吗,眼前盟主虽然不在这里,难道还反了你不成……我乃易空的师妹易慧是也。”

带头的那人显然有些不信,眼光闪烁不定,一时之间似乎有些拿不准主意。易慧见此稍一寻思,不得不将师姐那手著名的观音伏魔式:“紫光东来”在屋内稍加演练,目标却是对准门口外一辆小推车。随着一声巨响只打的小推车七零八落。

易慧出手的手法顿时得到来人的认可,那人见此方才毕恭毕敬的躬身施礼道:“果真是易空大师的小师妹,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您老人家,请您老人家见谅。”

说罢立即退出客房,并随手带上房门,就连随从人员也一块退出客栈。杏儿为此十分惊奇,不免在易慧身旁左右仔细瞧个不停,闹得易慧一时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易慧不由得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不免向她问道:“你这小妮子今天犯的什么毛病,干嘛鬼鬼祟祟在姐姐脸上看个不停?”

杏儿哈哈一笑道:“这些人开口闭口都称你为老人家,但是小妹我就是看不出来,姐姐在那里能称的上‘老人家’这三个字呢?”

易慧认真解释道:“傻丫头,这是江湖人对辈分高的人一种尊称,我师姐易空贵为这些人的盟主,作为她的师妹,自然没人敢与我平起平坐了。”

伊诺夫人生性喜欢争强好胜,闻此后心中不免有些酸溜溜的感觉,因此笑道:“看来我这老人家,虽是货真价实,却倒是沾了你小妮子的光了。”

易慧知道这老太婆的脾性,容不得任何人小觑,赶忙解释道:

“天下还有谁敢和你老人家相提并论,晚辈之所以如此应对,其中是另有苦衷的。您想您老人家重出江湖的消息一旦泄露,岂不要震动整个武林?晚辈现在要尽量封锁老前辈重出江湖的消息,就是担心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如果听说了,就恐怕更加叫人难找了。”

此事关系到伊诺夫人此次重出江湖的目的,恰好说中了她的心病,伊诺夫人点头之余并赞许道:

“怪不得莫邪师太曾一个劲夸嘴说她一生有三个徒儿,大徒弟悟性极好又肯吃苦,可以开宗立派,自立门户。二徒弟憨厚,忠实诚信,适宜守候身旁。小徒儿最能善解人意,聪明伶俐,应变能力特强。”

“这本是晚辈职责所在,何劳前辈夸奖。”易慧谦虚的表示道。

“这绝不是夸奖,直到今天我才体会到莫邪所言不虚,果然有三个好徒弟。可惜我却没有这样的福气。为了奖励你这番用心,处处能为老身着想,给老身提及这么重要的一个警示,老身我就传给你一套独门暗器吧。”

伊诺夫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薄薄铁盒,在两人眼前一晃又把它重新放入怀中。只见她两手下垂之际,胸部衣服内突然射出一个类似眼珠般大小铁球,铁球在飞离身前一尺时突然爆炸,球内立时喷出一阵烟雾和数不清的细沙,细沙喷到对面客房门板上,竟然全都不见踪迹。

杏儿出于好奇刚想过去去摸门板,寻找那些消失不见的细沙,却被伊诺夫人一把拉住并警告道:

“娃娃,此沙剧毒无比,触肤者立毙!任你是铁打的罗汉,只要中上一粒,没有我老太婆的独门解药随即服用,也难逃出这暴死的下场。此物早年曾被人誉作武林中第一暗器,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天下暗器之多,令人数不胜数,请问老前辈怎么会说唯独它,夺得天下暗器第一名的称号?”杏儿有些不解的请教道。

伊诺夫人瞟了杏儿一眼,见她是真心求教,方才极不情愿的为它解释道:

“所谓暗器,最厉害之处就是它在令人不知的境况下已经中招,否则何能称谓暗器?此物之所以厉害在于发射它时全无征兆,一旦发现就已经很难叫人逃出它的射程之外,令人防不胜防。每一次使用都从来没有叫此物的主人失望过!”

“难道是武功极高的人也不能对付它吗?”杏儿继续问道。

没想到杏儿这一句话似乎捅到对方的痛楚,伊诺夫人身躯不由得一阵颤抖,继而冷冷的表示道:

“任他是铁打的罗汉不坏金刚,也难逃出此物的射杀!老身五十多年之前,曾用它对付一个武功绝顶高手,结果他仍是照样败在我这小小暗器之下。如不是我老人家心存慈悲,随即灌下解药,他还不是照样伸腿玩完。”

“老前辈能不能说出这个武功绝顶高手是谁?”杏儿问道。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至今没有人能躲开此物的射杀……当然,如果送给你这般武功的孩子是不行的。不光叫人生出非分夺取占有之想,弄不好还会叫你连命也赔上,同时还会变成歹人手中的害人利器,如此以来江湖人士反而说是老身作了孽。”

伊诺夫人说罢将暗器送给易慧,自以为莫邪师太的徒弟眼界虽高,也不敢小看此物。不料易慧此时则连连摇手拒绝道:

“如此一份大礼,晚辈怎敢无功而受?谁都知道只要有此物在身,老前辈就可以横闯江湖,无人敢惹!一旦老前辈昔日的对头知道此物到了晚辈手里,他们岂不要再找你老人家的麻烦,到那时晚辈的罪过可就大了。岂不是类似对方的帮凶等同!”

伊诺夫人闻此,不由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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