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就当是这个粉丝热情过度吧。
这段日子,凌玥几乎天天驻扎在琉璃厂,着实经历了几次大大小小的风波,再加上有齐风这么一个到哪儿都引人注意的跟班,以及好事者的到处宣扬,这白姑娘的名头着实越来越响,就连几家最大的古玩店,在碰上看不好的古玩时也会特意请她过去鉴定。
也难怪,这再难搞定的东西,一到了凌玥手里都是如数家珍,无论再偏僻再冷门,她都能给你说出个来历和价值来,很快,白姑娘就成了琉璃厂的大人物,没人不为她精准的眼力叹服。
尽管和齐风的交往十分频繁,凌玥却理智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无论是身为凌府庶女的凌玥,还是古玩界元老的白姑娘,跟齐风这样的人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她虽然是个女儿身,却绝不会像古代那些风尘女子一样,谱写出名垂千古或者遗臭万年的传奇爱情来。
凌玥很明白,这年头,女人碰上爱情就没有好结果。
所以尽管不少人在暗地猜测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和齐风的关系,可是凌玥却一直守之以礼,再加上她此时在琉璃厂的地位,还真没人敢背着她嚼碎嘴子,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来。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春,这日凌玥照例在琉璃厂逛游着,时不时跟熟人打个招呼,问候几句最近可有收了什么宝贝的话,忽然听见街对面传来一阵突兀的嘈杂声。
要说琉璃厂可真是个好地方,虽然比不上天桥那么热闹,可是这稀奇古怪的事三天两头就会发生,这不,嗅觉敏锐的凌玥立刻预感到有什么热闹发生了。
待她赶过去,那家古玩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凌玥认识这家店,这个古玩店名叫聚宝阁,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虽然算不上是琉璃厂数一数二的店面,规模却也不算小了,从店内外古朴的装修就看得出来,这家店也有过曾经的辉煌。
如今的凌玥对琉璃厂的大小古玩店都算得上门清,也清楚聚宝阁的底细。近十年来,聚宝阁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完全是靠着古玩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经营理念硬挺着。这家东家是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儿,是琉璃厂里有名的浪荡子弟,对古玩生意一窍不通,继承了祖业就敞开来吃喝玩乐,用自己的幸福人生将“富不过三代”这句俗话诠释得非常彻底。
聚宝阁的掌柜凌玥认识,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姓李,听说是这聚宝阁东家的世仆,打记事起就一直在聚宝阁里,十三四岁就做了古玩店伙计,算得上是琉璃厂的老人了。
此刻,这位李掌柜正跪在大门口,完全没了平日里掌柜的严肃模样,他手中死死拉住一个年轻的男子,口中苦苦哀求着:“爷,这可是咱店里头的镇店之宝,您不能把它拿走啊!要是这东西在小的手里没了,小的就算死了也无颜去见地下的老东家!”
这古玩店里都有镇店的宝贝,可是不到关键时刻,真正的镇店之宝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所以这东西一般都是听的人多,见的人少。眼下听见李掌柜的声音,大家的目光立刻不约而同地落在那年轻男子怀里抱着的东西上。
只见那年轻男子身上胡乱掖着一件虽然质地精良却肮脏不已的薄棉袍,双手抱着一块布包着的物事,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那老东西死都死了,你还守着这劳什子做什么?爷没银子花了,拿去换了才是正经。赶紧放手,小翠还等着爷给她买金镯子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脚去踢李掌柜,无奈早就是酒色淘空的身子,哪里甩得开李掌柜的手。
李掌柜情急,哪里还顾得上丢人不丢人,又不敢上手抢,生怕弄坏了宝贝,只好拽紧东家的衣裳,死都不敢放手。
“爷!这店里头别的东西您随便卖,这个可万万不能卖啊!”
年轻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当爷是傻子呢?你瞅瞅这破屋,还有什么值钱?也就这个还值点儿银子,你放不放手?不放手我真踢了啊!”
不理会他的虚张声势,李掌柜说死了也不肯放手,四十多岁的人了,此刻竟然急得涕泪交流:“爷!这东西要是没了,咱们这店也就完了,爷!就当小的求求您,千万不能卖啊!”
见此情形,人群不禁交头接耳起来,个个儿都好奇得不行。这李掌柜好歹也是在琉璃厂做过这么多年事的了,能让他急成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好物件啊?
凌玥身后的两个伙计在窃窃私语着:“你知道这里头包的是啥?”
“你急啥,等那不成器的东家找人卖了,不就知道了?”
“你说的这是啥话,李掌柜都哭成那样了,谁能趁这个时候占便宜啊?这不是趁火打劫么?”
许是周围的人都对李掌柜存了几分怜悯之心,虽然在场的都是古玩迷,巴不得能看看这聚宝阁的镇店之宝是什么东西,可是这样趁人之危的损事还没人愿意干。
那头年轻男子被李掌柜的话气得一乐:“这店算个屁?爷见天儿地往里搭银子,啥时候见过回头钱?你抱着这死疙瘩不卖,这玩意儿是能吃,还是能喝,还是能陪爷睡觉?”
听了这等没廉耻的话,人群中响起几声或讥讽或无奈的笑声。
这东家想必是成日混迹风月场所,打趣起来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见有人乐更得了意,荤的,带色的,一句比一句说得难听,连凌玥都觉得听不下去了。
“哟呵,我说各位看官,您还别乐,这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还有句叫站着说话不腰疼。爷知道,你们都笑话爷是个败家子,可是这钱赚了是干什么呢,可不就是花的么!我们家那位老爷子倒是赚了一辈子银子,起早贪黑苦哈哈的,爷瞧着那活得还不如窑子里的大茶壶有意思呢!”
李掌柜瞅自个儿这东家,说话嘴上都没个把门儿的,合着挣不开自己的手,倒骑着门槛说上书了,想起老东家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几年就被东家挥霍得一干二净,不禁又是心酸又是心痛。
“嘿,这小子一闹倒正好,这么多的人,肯定有荷包里有银子的吧?给你们瞧瞧我们那老东西当宝贝的死疙瘩,给爷估个价儿,也省得爷不懂行情,出去倒挨了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