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堵死你自己的吧,老管家,你别跟我们为敌了,我看你一把年纪,也不是个坏人。这样吧,你给我一炷香时间,我去找尸体,如果我找不到,我甘愿跟你们道歉认错,并且这件事出去以后只字不提,别人问起了,也只说是自己盲目,没有找到,你看行不行。”这招,能暂时稳住这几个脸色略疲倦的佣人,他们深夜起来铺草,累也是情有可原。只是累归累,警惕凶狠的脸色却不减。
“休得胡言,官府钦点的仵作都找不到尸体,你一个丫头,懂什么啊。”老管家不耐烦的道。
“实在不实在,就要看真功夫了!”曲婵只吼了一句,所以外面的衙差没有听到,局势还算稳定。
“管家,我相信我的娘子,我拿我的医馆跟你抵押,若是她找不出尸体,医馆我拱手相让,赠送给邢宅当做附属医馆。”萧鹤的失落,没有得到曲婵的任何回应,他突然重了脸色,大声的道。
这话一出,曲婵的心嘎吱一响。
“你疯了!”她惊讶不已的看着抬头挺胸,一脸正经的萧鹤。
“我意已决,管家,请你通融。”认真,肯定,一口定下。
“这。你确定?”佣人们黑着眼圈,面面相觑,老管家差点丢了手里的木棒,“这可是你祖上留下的铺子,你当真舍得,为了一个女人?”
“有什么舍不得的,身外之物罢了。”风轻云淡,如履踏云,不留痕迹。
曲婵再次傻了,她压根没把握找到尸体啊。这是头一次,有人待她这么好,这么信任,眼眶不争气的微微发涩,她停滞了言语,与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眼睛却浩瀚如星辰广阔的男人,对视了许久。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心中有感动,不忍化作眼泪。
“傻瓜,因为你现在是我娘子啊。”只是逢场作戏,却又真的只是逢场作戏吗。娘子二字他讲的很轻,也许是怕过了今夜,玩笑终止了,再也没有开启的理由。
“你。哎,烦人。”她说不出什么矫情的话,只能转过身,抬头望着天上暗淡的残月,心突然难受了起来,她压抑着,眼睛看着水池,片刻下了决定。
她和萧鹤其实有一点都一样,都是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
“想不到你还是个痴情种子,行,就一炷香时间,你们记清楚,找不到尸体立即给我走,且不能把你们看到的草地换新一事说出去。否则,就算是你萧大夫,我们主子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老管家左右思虑,最终还是差人拿了个灯笼,供他们使用。
“多谢管家。”萧鹤道了声谢。
曲婵心猿意马,但她知道,绝不能让萧鹤失去了医馆,她抬起头,握了把拳,心中发誓,一定要找到个蛛丝马迹。
他们不知道,答应的背后,锋芒暗藏,佣人们的眼神,透着一抹怒气。
得到了一炷香的时间,曲婵首先要查看的地方,就是那个水池。
她提着灯笼,先走了过去,萧鹤则跟在她身后,小心保护着。
夜色浓稠如墨,弯月被乌云吞食,被遮住的光,化不开的颜色搅乱这个夜晚。
曲婵踏开大步,时间有限,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走到水池旁边去查看一下水里是否有长了蘑菇的女娃,细想,活活一个人,日夜泡在这水里,且不说女娃自己,这宅子里的人都住不下去了吧。
她踱步走近离水池只有两三米的地方,一眼望去,圆形水池,四周每一米的间距,都有一排着刻花的榉木扶手。
此刻的水池黑色覆盖,朦胧一片,水面上盖了一层浮水草本植物。密密麻麻,长满整个水池面上。
这植物外貌普通,满贯绿色,如花朵的形状长在水面上,但又不是花,根茎分布水底,主茎短缩而叶呈莲座状,从叶腋间向四周分出匍匐茎,茎顶端发出新植株,有白色成束的须根,根部在水底下。
这种水生植物曲婵不陌生,名为大薸,繁殖能力强,常用来点缀水面,种植在大宅中,倒也合情合理。
怀疑得到了证实,水面上除了大薸水草,空无他物。
这不对啊,首饰铺子的掌柜明明说女娃被锁在了水池里,为何不见踪影,难道邢宅还有第二个水池?按照常理,这宅子的结构只适合建造一个水池。
她不解的看了几眼水池,很快,视线又被水池旁边用矮篱笆围起来的那棵大树吸引了过去。
她走到篱笆前,发现这树生机勃勃,花朵飘摇,跟宅子中其余枯萎的植物截然不同。此树约有两米多高,大象身粗,树旁边的泥土还种植了一层刚刚种上去不久的草棵,泥土翻动的痕迹还很新鲜,青草是不久前才被放上去的。
她拿灯笼谨慎的凑近看,鼻子里仿佛钻进了一股腐臭味。
“这树有猫腻。”曲婵立即转身对身后跟着的萧鹤说道,萧鹤目光如炬,没有她那么急躁,抵押医馆,于他而言,似乎无关紧要。
“嗯,我也感觉到了。”萧鹤看了几眼大树,学医的敏感直觉,他认同的点头,口气淡如温开水。
心中有了几分猜想,她转头一看,发现了这几个佣人一直尾随在后,警惕的眼神盯着他们看。曲婵似水的双眸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勾出一丝智慧。
“你们几个,能不能帮我一下,把这棵树挖开。”她对着他们喊道,这树虽然不高,但也有些分量,她想挖开看看,妪夫人的尸体,有没有可能被埋在树下。
凭着那一股腐味,她断定,八九不离十了。也许是衙差看的紧,邢宅的人还没有转移尸体的机会。
“挖树做什么啊。没事找事。”佣人中有人恶狠狠的回应。听到她对树起了心思,老管家的脸色凝重了几分。
“我不是故意找麻烦,只是,这树有挖动过的痕迹,我怀疑尸体就在树下,你们要是遮遮掩掩的,那就说明你们心中有鬼!”曲婵一指挥去,看佣人们略慌了神的样子,心里面更是确定了。
“放屁!长势这么茁壮的树,泥土中怎么可能埋了尸体,管家,我看她根本就是来找茬的女疯子,再不擒拿,吵醒了邢老爷和鸠姨奶奶,谁还能活命。”那个叫阿奇的佣人大言不惭的主动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