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黑的,大街上没有什么人了。出嫁用的红色风衣,红色细跟的高跟鞋,扎在头发上的花也已经买好。香用三轮车驼着母亲,往回家的路上。“香,那化妆还化不?”母亲问香,“我看丽出嫁的时候在镇上化的挺好看,要不你也化一个。”丽丽是比香大一岁的一个要好的姑娘,去年刚出嫁。“我问问亮,”“咦,你们俩这两天不能见。”“哪有这么事,丽丽跟她那个俩人还一起去化妆了呢。”“反正也没哙,这看头还有啥要讲究的,我年轻的时候出嫁都二十四岁了”母亲给她的大闺女说起了自己的事,脸满是回忆。“妈,为啥你那会儿出嫁那晚?”香问母亲。“娘家压着不要走呗,还不是为了挣分,一分两分的挣,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干革命。要挣工分,那个累啊,一个人做俩人的活。“母亲想起当年的事,好像还历历在目。想想自己也是为娘家做出牺牲过的,想起了被娘家人抚养的二闺女。一闪而过,赶紧把二闺女从自己的思绪里拉走,不要想。
“你要对我好!?”
“这是必须的。”
大姐在十九岁那年出嫁。亮的父母说大姐一直在娘家操劳,早点娶过门。
红纸头撒了一地,地上偶尔还会捡到一分钱,捡到的小孩会欢呼起来,后面的小孩也在他原来捡到钱的地方徘徊,期望也可以再捡到。美丽的新娘子,在众人的搀扶下出了娘家的门,新娘子是不许笑,要面带哭相,表示孝顺父母。
出了娘家的门也就从此不再是这门的人了,旁边搀扶的人的二婶:“不哭,香,今天是你的大喜。”
大姐在刚订婚的没几天,亮就买了一个锁边机,缝纫机是原来的。生意好的时候也能挣些钱,这些也确实留给大姐出嫁用。父亲到镇上买了一个一米五的衣柜,一个两米的组合矮柜,一对沙发,一个长沙发,总共花了两千块。没有电视机,如果有的话是很风光的。香没有让父亲买,父亲也真的没有买,大姐心里不舒服,嘴上没说。
父亲和母亲是最不愿意大姐出嫁的,当初亮的父母来要亲的时候,父亲说大姐还小,不给。
做了十几年的老大,大姐也累了,不想再做带头的人。“唉!”母亲总是唉声叹气,一起到大闺女要出嫁。村子里的人认为母亲是享福享惯了,要个身边人伺候。有香在身边,父亲也放心很多,如今香要出嫁,父亲也不舍。“人家要了一次,你不给,两次不给,三次再不给,村里的人要说嫌话。”
二妹回到家看到,两个泪眼婆娑俩人在床上对望,心里也凉了些,满屋子的喜字不能开心,却充满了悲伤。母亲对香是极依赖的,二妹早就知道,最重要的是精神依赖。
大姐出嫁第三的时候,她回来了。这是回门,见到母亲,母亲哭了,香也哭了,“哭啥?这么近,想回来就回来,别哭。”亮也跟着掉眼泪。“你们住哪屋?”母亲突然问起这事,“东屋,”香不满意的说。“不是说好住正屋的嘛?”“家里老的说我奶奶还在,妈还太年轻,刚娶的新媳妇不能住朝南的屋,怕冲撞了上面的老人。”亮赶紧解释给母亲听。“你就没意见?”母亲问大姐。大姐吱吱唔唔不想说话。
“在你家是舒服,现在啥也不用做。可我的心里就是掂记我妈。”亮理解大姐的心情,虽然冬天的早上还没有完全亮,就带着自己的新娘子回门。
“那个锁边机,你带走吧,”母亲希望能把缝纫机留下,因为那个是母亲20几年前买的,是父亲留给她买的。“妈,我都不带,给妹妹们用吧。”大姐示意两个都不带走,妈妈很高兴,“她们又不会。”嘴上这么说,心里盘算着让谁去学学。
本来香想把锁边机带走,婆家那边也有个缝纫机,可以在家支个抚养摊位,给别人做做衣裳,不要把这份手艺荒废了。
亮却不同意,他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再吃苦受累了,他可以养活她!好吃好喝的必不可少,亮带的礼物,母亲很是满意,周围来串门的邻居看到打趣母亲:“以后尽享闺女的福了!”
母亲看着那崭新的自行车,那是亮在订婚时买给大姐,说好大家出嫁时一起带去,母亲吃着瓜子吐出了皮,这也是母亲对亮最不满意。“婶,你要吃啥?我们去做。“大姐和大姐夫已经在厨房时忙上忙下了。母亲想:真好,有这样的女婿,也不错。